“没……真没!”霍睿言本就窘迫,被兄长郑重其事探查“病情”,更是难堪至极。
“那赶紧吧!完事了去找秦师兄叙叙旧。”
霍锐承一摆手,朝小祠堂方向大步迈去。
霍睿言快步跟上,暗自与兄长对比了身高,几无差别。
这是父母不在家的第三年。兄弟二人忙于公事,府上仆役、卫队不多,平常安静得只闻喵叫犬吠、鸟啼虫鸣。
节日到来,府中上下洒扫整理过后,定远侯府恢复往日生机。
二人忙活半日,用过午膳,决意去寻秦澍。
他们派人打听过秦澍所在的客栈,然而掌柜说,秦姓三位客人昨夜将行李安置在房中,先后外出,彻夜未归;听说为定远侯府的客人时,掌柜换上笑脸,答应好生款待。
霍睿言听家丁回报,暗觉秦澍与叔父此行目的不简单。
但江湖事江湖了,他目下为朝中官员,自然不便多问。
霍家兄弟命人将备好的河灯、纸碇、香烛等物以箩筐装好,一一运送至城东南的篱溪与篱河交界处,只等天黑,逐一放入溪河,以寄哀思。
霍睿言没来由想起,去年三月三,他与元礼曾在这片林子会面。
此际野桃熟,溪柳黄,竹林犹绿,匆匆一晃,又一年多。
他从一无官职的世家子弟,步步踏入仕途;而元礼依然以御医官的身份,留守在宋鸣珂身边,为她调养龙体,并暗中医治宋显琛。
期间,元礼不着痕迹拦下敌对势力给宋鸣珂下的催|情|药、泻药等,而霍睿言则明示暗示,让兄长多加提防,揪出两名被收买的内侍,遗憾遭人灭口,死无对证。
外界只见霍睿言与元礼平日偶尔御前的点头之交,还当他们互相看不顺眼,殊不知二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另约隐蔽处交换信息。
现下斜阳欲落未落,西风凋碧树,人头攒动。霍家人抵达提前占好的位置,燃点灯火,进行简单而庄重的祭奠仪式。
苍茫暮色下,十盏、百盏、千盏……莲花形的点点河灯,疏疏密密,先后与落霞、朗月、星辉相交织。
霍睿言默默放置河灯,凝望逐渐飘远的流彩,倾听和风送来的交谈声,不由自主挂念爱热闹的宋鸣珂。
她早说过,想亲手燃灯,亲眼见证民众的盛会。
可惜,今日为缅怀,不宜请她同来。
来年七夕或别的节庆,再觅良机。
莫名记起昨夜做的那个旖旎之梦,他脸红欲燃。
梦见她乃常事,但基本为日常交流、谈心,最过分的,无非抱一抱,牵个小手,已教他心跳怦然。
如昨儿那般扑上去、剥了、压倒、为所欲为……还是头一回。
他未经人事,没真正见过女子的躯体,一切全凭图画加想象,只梦到白花花的肌肤,也搞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何事。
如今念及梦中模糊的细节,他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扎入水里,却又禁不住翘起唇角。
假如……假如有那么一日,他真亲了她,她会是何反应?
总不至于,借“以下犯上”之罪,暴打他一顿、罢了他的官儿吧?
想到此处,他笑而摇头。
“哟!想啥呢?这么开心?”秦澍的洪亮嗓音猝不及防地在他身后响起。
霍睿言一惊,手上的河灯滑落,斜斜掉入溪中,瞬即灭了。
“来了?”
“早在你背后了!我若要杀你,你不知死了多少回!”秦澍转头与霍锐承打招呼,笑道,“你们这些天子身畔的公子哥儿呀!日子过分安逸了,半点防人之心也无!”
霍睿言暗暗惭愧,转移话题:“你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办得怎样了?”
“明日离京。”
“不是刚来吗?”霍锐承插言。
“嗯,南下办点事。”秦澍答得含糊。
霍睿言猛地忆及宋鸣珂所言——此人,她要定了。
“日后还来京城吗?”他放下手上灯烛,与秦澍相对而立,目带征询。
“我打算,南下干一番事业,得空了定会来探望你们哥儿俩。”
秦澍笑得轻松,眸底却有淡淡憾意。
霍睿言对这位师兄素来心存好感,虽因宋鸣珂待其尤为重视,使他心生醋意,但秦澍身手确为少年人中数一数二的,如他们兄弟不在,多一人保护,也是好事。
“秦师兄,”霍睿言犹豫半晌,终归开了口,“圣上金口已开,希望你留在京城参加武举考试,将来为国效力,前途无量。这算是旨意,你……不妨慎重考虑。”
“圣……上?你指的是皇帝?”秦澍一下子没转过弯儿。
“正是。”
秦澍似有些糊涂:“你们举荐了我?”
霍睿言猜他自始至终没想明白那一惊一乍的“漂亮小朋友”就是当今皇帝,当下也懒得挑明,笑道:“算是吧!这道口谕,我已传达,你若不从,我回头便对她说,你要抗旨。”
秦澍瞠目结舌,瞪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迸射出期盼与豪情。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你别耍我啊!”
以他的年纪,尚未有不计较名和利、寄情于山水的淡泊情怀,听闻皇帝指名要他,跃跃欲试之色无从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