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上吊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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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上吊绳

江霖身子倏地一震,顾先生知道望兰去Y省找他的事情了!

顾先生还知道多少?任琦的事情也知道了吗?

其实,顾望兰找江霖说话是他的事情,江霖可没有任何理亏之处。

但因为还夹带着别的事情,江霖一下子就心虚了,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反倒是顾望兰极为淡定,说道:“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

顾庭静笑吟吟说道:“你们不会是在商量怎么对付我吧?”

顾望兰冷冷直视着他,说道:“我要是真有这个打算,也不能傻到跟你亲口承认啊。”

顾庭静望向江霖,说道:“那你来回答我,你不能对我撒谎的。我不舍得教训他,我可是舍得教训你的。”

江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困难地开口说道:“小顾先生只是问了我一些拍摄上的事情,并没有提到你……”

顾庭静微笑道:“你们是不是互相打掩护啊?”

江霖急道:“你如果已经认定我们有罪,那还审问什么呢?不管我们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

顾庭静说道:“你这么理直气壮,倒像是我的不对了。那好啊,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情:大半夜的,你待在你同事房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江霖如坠冰窟,一颗心像是跳崖般直往下沉。

他心乱如麻,不能理解,既然顾先生都知道了,为什么昨天一点儿征兆都没露出来,非要耐心等到这个时候,拉着顾望兰一起清算总账呢?!

——江霖不知道的是,顾庭静最近吩咐顾望兰出去办事,暗中其实派了些人跟着他的,一来是保护,二来是监视。这些耳目跟着顾望兰去了Y省那家酒店,这才意外发现江霖在同事房里逗留的事情。

由于江霖并非“主要任务目标”,所以这些耳目没有特地去挖取什么铁证,回来只是略提了几句。顾庭静内心就存下了几分怀疑,于是挨到这时候突然发难,打他们俩一个措手不及——

江霖此刻对这些缘由一概不知。

他心里七上八下,慌成一团,颤声说道:“那个同事和我关系一向挺好的……那天我去找他聊天,他还送了我一幅他画的画……小顾先生也看见了。”

顾庭静面带微笑说道:“望兰看见了么?”

顾望兰把笔记本电脑塞回包里,起身说道:“爸爸,你自己审你的情人吧,我要走了。”

顾庭静脸色一沉,自胸腔内暴出一声大喝:“我让你走了吗!”

外面那头白鹤吓了一跳,立即展翅飞走,瑟瑟冬风夹杂着一声幽长尖利的鹤唳,满院兰树摇摆不定,黑影重重。

顾望兰见父亲动了真怒,知道今夜不能轻易了结。

他隐约猜到了一些原委,有些后悔当初找江霖做得不够隐蔽。

但他那天跟江霖说的话,委实挑不出一点儿错误,就算被录音了也不怕的。所以父亲今夜的怒火,大半还是冲着江霖去的……

顾望兰站着不吭气,果然顾庭静的矛头又转向江霖,说道:“你现在身上背了两条罪状,你总归是要认的。第一,你得跟我老老实实跟我说,望兰到底找你干什么。第二,你得告诉我,你和那姓任的是怎么回事?”

江霖怕得要哭出来了,苦着脸恳求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顾先生,昨天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庭静冷笑道:“你还有脸提昨天吗?我本来还有几分不相信的,我想你一脸聪明相,不至于傻到自掘坟墓吧?但你昨天那副死人样,由不得我不信了。我到底欠你什么?要受你这样的气?”

江霖想到昨夜自己身体对顾庭静的无意识抗拒,当真是百口莫辩,眼泪夺眶而出,一遍遍重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的……我昨天是太紧张了……”

顾望兰听他们似乎是在说房中事,只得把脸转到一边去,心中暗暗不快。

顾庭静眯着眼睛打量江霖,说道:“那我要是派人去找那姓任的,他会不会招?”

江霖三魂一下子吓去了六魄,连忙起身走到顾庭静身前,咚的一声跪下,双手抱住他的膝盖,叠声恳求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别去动他,好不好?求求你了,难道我连交朋友都不可以吗?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顾庭静低头看着江霖,嘴角微勾,神态傲慢又鄙夷,说道:“怎么能是小题大做?你不肯说老实话,我只有去问他了。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滑头,不打一顿是不会认错的。”

江霖想到自己所受的那种折磨,居然要千百倍报应到另一个无辜人身上,全身热血嗡的一下冲上脑门,哭喊道:“你不要打他,要打就打我吧!他什么都不知道的!”

顾庭静勃然大怒,起身照着江霖的心窝就是狠狠一脚,叱道:“你就这么护着他?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江霖疼得卧地捂心,浑身一颤一颤发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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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反正你……你早就猜到了,还问我什么呢?”

顾庭静眼中闪烁着怒火凶光,咬牙骂道:“小贱人!”

顾望兰听到父亲说脏话,有些意外,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顾庭静怒火炽烈,转身走到柜子旁,从球杆桶里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

顾望兰吃了一惊,赶紧上前阻拦道:“爸爸,你换一个吧,这个要把他打死的。”

顾庭静说道:“我问你意见了么?滚开。”一把将顾望兰推开。

顾望兰还要再说,江霖嚎啕道:“让他把我打死算了!”

顾庭静气极反笑,说道:“你还敢顶嘴?你怎么这么倔?”大步走到江霖面前,呼呼抡起球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打。

江霖抱头趴在地上哀哀哭泣,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小兽。

高尔夫球杆比顾庭静惯用的腰带要厉害多了,没打几下,就把江霖折磨得浑身痉挛,钻心刺骨的发疼,扯风箱般呼呼喘着粗气。

顾庭静一边打,一边问道:“还要倔强么?给我一件一件交代清楚。你先说,望兰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顾望兰接口答道:“我没跟他说什——”

顾庭静忽然反手一巴掌,重重抽在顾望兰脸上,喝道:“我问的是他,要你多嘴?”

顾望兰往后退了一步,苍白的脸浮起一个鲜红的手印,咬紧牙关,不再做声。

顾庭静又继续打沙袋一样抽打江霖。

砰、砰、砰……球杆击中人体,发出沉重的闷响。

江霖实在熬不住这种蹂躏,脑子都疼得不清楚了,哭着说道:“望兰他问……他问我……杂志拍摄顺不顺利,还问我阳光那么大,对拍摄是不是很有利……我说有好有坏,他说那为什么不改成晚上拍……”

他断断续续把那天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但有时候,语言并不是全部的交流。

那天晚上,江霖和顾望兰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弦外之音。他们能察言观色,猜测彼此的意思,然后用一种类似密码的话进行交流。

但是脱离了当时的语境和场景,这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一段对话,寻常到了无聊的地步。

要想借此指证顾望兰有什么反叛之心,那简直就是荒唐的文字狱了。

顾庭静一听这话,终于停下了单方面的暴力。

砰咚一声,高尔夫球杆落在地上。

江霖哀泣着呻吟辗转。

这一顿打非同小可,他半死不活躺在地上,身上单薄的衣衫变成了烂棉絮,一身白净的皮肉鼓起一条条狰狞的肿痕,浑身骨头都似拆了开来,散得七零八落,再也拼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两条胳膊好像被打折了,脊梁骨好像断了,双腿好像也碎了,除了疼以外再没有第二种知觉。

顾望兰转头对顾望兰说道:“你千里迢迢跑去找他,就是为了说这些?不会吧?”

顾望兰看向奄奄一息的江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道:“我是想见他才去找他的。但到了酒店,我等了半天,他才从别人房里出来,又是那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没什么兴趣了,坐一会儿就走了。”

江霖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乱响,依稀听出顾望兰把所有事情,轻轻巧巧推到他头上了。

他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只是抱着头脸呜呜抽噎。

顾庭静看江霖并不反驳,那么两条罪状就只剩下一条。

不知为什么,同江霖的背叛相比,他儿子试图找江霖偷腥都不算什么大错了。

他心中沸腾着一种不能抑制的怨怒,好像一条邪蛇给他体内种下了剧毒,五脏六腑都为那毒液所腐坏。

他冷着脸说道:“我打也打过你,骂也骂过你。你犯过一次的错,为什么不知道改正?为什么还要再犯?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江霖放下抱头的手臂。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张面孔还是毫发无伤的,但也哭得不像样子了。

他趴在地上仰视顾庭静,顾庭静是那么高大,好像一脚就能把他踩死……

江霖抽泣着说道:“我有喜欢的人,我想跟他在一起,这有什么错?”

顾庭静怒气更盛。

江霖上次跟韩若冬还是逢场作戏,这次却是动了真心么?

这样一来,顾庭静岂不就输给了一个黄毛小子?

简直是莫名其妙,更加不能饶恕了。

顾庭静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在房中来回走动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留下了污浊的脚印,低头一看,原来江霖身上伤处出血,滚得地板上满是污渍,连他的脚底都脏了。

于是顾庭静走到江霖身边,用脚踢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你觉得在我这里受了委屈,就要找一个处处都不如我的人出轨,才能补偿回来?你是故意作践自己,还是故意恶心我?”

顾望兰冷眼旁观,心想:“爸爸根本什么都不懂。”

江霖脑袋挨了这一下,当即头晕目眩,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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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听来,顾庭静那嘲讽的语气,几乎不亚于第二顿毒打。

因为他所珍视的初恋,在顾庭静眼里被降格为一个笑话、一出闹剧、一件可耻的丑事……

江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哭叫道:“我又不是你的一样东西,你凭什么这样管着我?”

顾庭静说道:“你是我的人,我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连这一件事都做不到吗?叫我怎么不生气?”

江霖强撑着坐起身来,漂亮的丹凤眼哭得像肿桃子,仰头冲顾庭静叫道:“我也不想脚踏两条船的,当初我千辛万苦和你讨一个分手的机会,可你不答应!你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顾庭静一愣,原来上次江霖闹分手,不光是为了韩若冬求情。

他更加觉得自己被长期蒙在鼓里,着实气人,于是不假思索又拎起一根球杆,比刚刚那根还要长、还要重。

江霖恐惧地呜咽了一声。

顾望兰看不下去了,再次上前阻拦,说道:“爸爸,你别再生气了。”

顾庭静说道:“滚开,你又想吃耳光了?”

顾望兰咬了咬牙,说道:“他做出这种事情实在可恶,让我替你出气,好么?你休息一会儿吧。”

顾庭静刚才打得手都发疼了,心跳也变得奇快,现在经顾望兰一提醒,他觉得胸腔里一股气堵着上也上不来,这么多年从没有这样生气过,确实很不利于身体。

他想为了个不规矩的小情人损伤健康很划不来,于是把球杆靠在沙发椅上,自己翘着二郎腿坐下来,喝了几口冷茶,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你去。要是敢心慈手软,我连你一起打。”

顾望兰转过身,缓步走到江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用口型说道:“你忍一忍。”

但江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眼神飘忽不定,连顾望兰这个口型都没看懂。

顾望兰不管他了,兀自举起左手,黑色皮手套泛着冷光。

他右手捻住拇指指尖的一点皮革,轻轻往上一提,接着是食指、中指、无名指……那手套虚虚抬高了几厘米,露出一截儿雪白的手腕。

他又抓住中间三指的皮料,很细致地把手套拉了下来。

那是一只雪白修长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完美无瑕。

顾望兰右手握住那只皮革手套,噼噼啪啪,开始抽打江霖的头脸。

江霖像个木头人坐在那里呆呆承受,只有一双凤眼泪水涟涟,迷茫地看着一个角落,仿佛这具身子已经失去了魂灵。

顾庭静看得又来气了,冷笑道:“他在我手里再狠的都经历过了,你这点把戏对他而言,根本是不痛不痒。”

顾望兰叹了一口气,心道:“他真的连演戏都演不来。”把手套扔在地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领带。

他的领带也是黑色的,冷感的硬绸质地,仿佛能照出人影。

江霖突然发了个抖,抬头看着顾望兰。

顾望兰右手一摆,那条黑领带就好像上吊的绳索,荡悠悠垂在江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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