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至臻观察他面色如常,不像十分恼火的样子,便放心地过去与他挤在一处,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呼吸间都是淡淡奶味。
“挨得这样近不热吗?”
“不热啊。”
“是么,我看这才五月份,你就热得讨冰碗吃了。”
“刚才有些热,现在好多了。”崔至臻仍笑眯眯的。
李昀挑眉,几分不屑地指指她手里的荷叶小碗,里面的冰化掉,只剩一小瓢水:“不放下吗,我看你手都冻红了。”
崔至臻“哦”一声,碗搁到他们面前的核桃木桌上,李昀将一只绿釉小盏放在旁边,里面有半杯茶,弥漫着袅袅热气。她端起小盏递到嘴边,听见李昀不紧不慢地说:“茶是温的。你刚吃完冰,一冷一热,当心腹痛。”
“这不是给我泡的?”
李昀见她油盐不进,伸手去掐她的脸,她脸上肉多,掐上去像扯开一块面团,配上她瞪大的双眼,形成一副莫名其妙的怪表情。李昀暗自叹笑,面上却强压下嘴角,故作冷硬地说道:“若是你再生病,花花就不必养了,省得猫毛呛得你犯咳疾。”
崔至臻眨眨眼,没有反应。
李昀继续说道:“春桃也要罚,她没有看好你。就罚两月月俸,反正无论如何有你养着她,总是不愁吃穿的,对吧?”
崔至臻被他掐着脸艰难点头。
李昀啧一声,松开她的脸,神情疑惑,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罚得还不够重……你笑什么?”
崔至臻下巴抵在他肩上,牢牢圈住他的胳膊,眼睛水润润的,咧开一个笑,看起来一点也不怕他刚才那些唬人的言论,“您次次说要罚我,哪次真罚了?”
李昀别过脸不看她,她就晃他的胳膊撒娇:“罚花花我要伤心,罚春桃我也伤心,您才舍不得让我伤心呢。”
崔至臻平时看着怎样憨气怎样傻气,怎样不懂得察言观色、趋利避害,可一开口说话,总能说到李昀心坎上。崔至臻在外人看来如何的不出众,是京都遍地贵女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落在李昀眼里却有许多天大的好处。泛滥的善意算一个,打从她抱着花花站在承德门外的银杏叶雨中时他就知道。还有捧着他的心说“您舍不得我”的时候,李昀就会想她是真的懂事、真的懂他,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盖都冒着灵气,他是在血雨腥风的朝堂上厮杀的,刀下亡魂何止数百,但从此以后就总会记得有一个小娘子默默地念着他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