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草你妈的!”
他立刻想一低身,挣扎,往旁躲去。
手臂立马被攥紧,动弹不得,一个人咬了咬牙,一脚又顶了上去。
“——动你妈呢!”
他只觉得腹部一抽痛,深吸一口气,那人的膝盖兴致勃勃地收回,在原地停顿了一下。他被架着,靠在墙上,痉挛的腹间宛若再一次被撕裂开来,俯身低头缩成一团。
冰凉的墙碰到了手肘,攀上颈脖的寒意连同揪着鬓发,后脑勺被猛撞,窒息感一瞬间堵塞喉间。
他下意识地要发出声音,扼在喉间的手却止不住,他挣扎,侧腰便被猛地撞击一下,紧接着便是暂时性的松开,无力地卧地。
伸了伸手,靠着墙想要爬起。
不知是谁往他身侧踢了一下,肩上的书包立马就滑落下地,发出微弱的声响。
他在地面上,发出呻咳。
那几个人饶有兴趣地继续看着他,窄小的楼梯半间内充斥着血腥的目光,享受快感的贪婪连空气都似乎多了几分愉悦。
不住三十秒,一个人抓起了他的衣领,半拉了起来。
此刻的他脸白得宛若一张寒冷的纸,毫无血色,颔微微吊着,随着气息动了动,他似乎想说句什么话,却仅仅咽了一口唾沫,失去了凌厉的光泽。
第一个巴掌。
他闭上眼。
很痛,火辣辣地痛。
周围高度同等的压迫,被孤独地挂着,齿缝里一次又一次泛出苦涩的血腥,咂咂嘴就咽了下去,鼻腔内分泌出了打量生理性刺激的黏液,喉结一吞,伴着说不出的话一同消失。
第二个,
第三个,
他把脸歪到一旁。
他们笑着,掐着腕,五个指痕重重地打在了他苍白的脸上,生生地打出了红印,交叠,重复,辛辣的感觉似乎挥之不去,光一照射,更像是雪白的透红。
这种算不上的羞辱不值一提,仅仅承受下来便是。
他们会累的,总会累的。
什么都不用改变,就这样,快点过去就好,猩红的烟火在他背部烙下的烫印结了疤,一靠,便像起了脓一般,恶心感会随着记忆,一点、一点流掉。
他低头。
手段停下。
光恰好照着他的半张脸成了一深一浅,阴阳交割着,浅浅地呼吸,一缕一缕扯着已然麻木的痉挛和抽痛,他十分安静。
他知道,
其实,
那正对着面的人未过兴,瘾劲正大,抹了抹汗,仍想兴致冲冲地再来一下。
作好了姿势,带着些激动,红了眼朝着挥出拳头。
刚触及他的下颔,他往旁边出乎意料地躲了,刚想震惊抬头,手间已准备好更猛烈的制裁,怎知突地就受到一阵预想不到的冲击。
他迎身,往前倒,使劲咬下那人的一只耳,直到鲜血味弥漫在嘴中,盖过了原先的苦涩。
他们是一样的。
被袭击的人即刻就哇哇大叫起来,慌乱地把人推开,他不动,像是死死附着的青苔,薄薄的,三厘米的小刀怎么在臂上乱插,他甚至感受不到痛,没有比这个更享受的滋味。他咬合牙关,一边嘴角上扬,却始终缄着口,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喜怒哀乐,像一个只是无情宣泄的不共通情之机械。
说过了,
他们其实毫无区别。
都是一样的垃圾、污垢、不知廉耻。
地上混杂着血,滴成一堆,淌开来。他们推他,他不放。
本来自己就脏浊。他和那些人身上的共同点是如此之多,像重叠的影子,交叉,斑驳,腥味能使人兴奋,他曾经也幻想过曾经的未来,他的未来,没有一点儿光,哪怕是月亮,哪怕是微弱的路灯。
即使没有经历变故,他也肯定自己始终会长成那样的人。他不晓情理,永远存于身上的只有嫉妒,自私,也知道他不是把能被融化,而是不断地把其他人拉陷进泥潭之中。
只因为自己出不来,就不值得任何一切,
挣扎与慌乱的场面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嘶吼和痛苦迅速代替了那个人先前的兴致,随之而来他也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愉悦,皮肉的味道渐入鼻翼,他贪婪地闻着,同时平定,镇静地看着他们,就像打量猎物一样顿感可笑至极。
自己的小小动作,就能让他们惊慌,局势一变的争斗,令他懂得了其中的快感和上瘾。
他冲撞,应激反应,人开始不受控制,拥挤的半梯间失去了方向。
亢奋的场面天旋地转,开始了新的一轮狂欢,“砰”地一下,身体撞向墙壁,压迫,刹那间他们全部都像捣了窝的小白兔一般落荒而逃。
摇摇晃晃,眼前血色朦胧,唯一的凌乱留给“咔嚓”掉落在死角的三厘米小刀,明晃晃地反光出一道锋利的刺芒。
晃然。
死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