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快一个星期了。
人客渐渐散去。
一如既往地低头,只要不张扬,不显露,他就还能在这个地方慢慢地苟活。身上满是烟火气。
菜刀声咔咔咔地碰着砧板,葱花和盐西混在了一起,剁得很碎,还带着点生姜味,抄起往旁边的酱油碟一倒,已经备好了今晚的佐料。工作量并不大,甚至乎没什么事做,每天按着规矩,按着步骤。
已是下午,风难得地消停了一会儿,暖阳照下来,地板上久违有了自然光的明亮。
站着。
一会后,他转身,回到后厨洗碗。
脚步刚迈进后厨,便察觉有了人客,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老板娘在大堂招待,发出问候。
“要些什么?”
外面传来。
他扭开水龙头,转到一边,水流哗啦啦地流下来。
前两天热水管道坏了,现如今用的全都是冰凉刺骨的死水。
油渍不说洗得干净,他的手碰一下,就宛若被刀锋淋着,鼻息间嘶嘶地抽出点凉风,三五分钟后,有些暖和起来,动作就没那么生硬了。
“有什么推荐吗?”
客人莫约只有十六七岁,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可一双眼睛里却是好看,眼神轻轻扫过大堂,坚定又有力。
“一个人的话,随便也行,炒两个菜吧。”
他微微低着头对着洗碗槽。
她抬头一瞥,隐约通着纱窗,望见里面的人影。
“炒菜心,番茄炒蛋,外加一碗白饭。”
后厨内碗碟在槽中冲洗着重叠,抹布上的洗洁精泛起厚重的白泡,抹擦过后又顺着方向放到另一边,动作不断反复循环。
侧脸被遮掩了一半,颔低低的有弧线,他的动作并不算干练,一上一下,光有碗碟碰撞和流水声音浅浅传出。她猜想他的手指已被冻青,面上也仍旧毫无改变。
她猜对了。
坐下来,目光往那边凝视,他在里面全然不知情。
低头看一下地面,很干净。她记得他以前会用信息和自己闲聊,那时候随口提提就经常是拖着地。
饭馆不大不小,算得上亮堂,天花板白中泛着点暖黄。
环顾一周后,她收回目光,耳边就听到了厨房里的油锅滋滋响起,火从炉子间喷薄破冬。
等待,她就坐在那儿。
后厨里刚重新煲热的午饭,他洗着碗,闻不到跳闸声。老板娘把菜单随手夹住,炒完两个小菜后便碰了他的肩,示意他上菜。
他擦干净手,捧起,两碟的分量不重,跨出后厨的门。
脚步迟缓了一下。
抬眼,忽地滞停。她也正好抬头,两人目光对上。
手中的菜温度新鲜,透过瓷碟传入他的掌心,烫得焦灼。
她脸色不变,平静着就坐在那儿。
呼吸忽地就变得有些凝滞,喉间像被噎住,上下艰难,脚步不得。
他按着规矩,微微俯身上菜,目光低垂在地面上。
她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目光并不随着移动,视野之中出现他的腰,每一次都不多余地晃身移动。
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她是客人,而他仅仅是服务者。
手拿起碗筷。
她夹了一块番茄,汁水浸着整个白瓷盘,滴着。
他退离,躲进厨房的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小鼠,低着头,没有任何缄语。
有些酸,蛋的味道却也弥漫着腔间,淡淡的,还有小葱与姜的味道。
双筷舀动一口饭,她递到嘴前,看着。他已然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那窗户外侧的注视,侧着半边脸,唯剩下黑黑的发后捎。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吃得很慢,碗中还有半碗饭,菜也剩下许多,慢慢地放下餐具。
站起。
她脸色冰冷,对着厨房里的躲藏目光,
直视着举起两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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