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生过几场大病小病,不过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身体挺健康的,这次转学过来就是回家读,我以前也是在这儿读书的。”她笑着说出来,十分自信从容,仿佛是在讲述着自己是个幸运儿,被老天眷顾的小天使。
在她身上总有很幸福,很舒服的感觉。
往下一扫,新同学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自我介绍,甚至已经流露出了交友的欲望,她往角落望望,那里,他正看着窗外的飞鸟。
“对了,”她想起了些什么,把双手拿出,一边说一边比划道,“我挺喜欢看电影的,我还会手语。”
白色的羽翼展开,绕过了绿冠,停在了水杉的巢间——
目光开始往乐鸣那边望去。
他扭过头,不舒服,面上不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多交朋友,越多越好,我这人挺好相处的……”她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把话题转移回来道。
目光又回向她。
几个同学问了些问题,讲了几句活跃气氛的骚话,引得全班哄然大笑。
她渐渐地放松下来,互动环节中开始融入,在讲台上表现得从容自如大方得体。
甩了甩长发,微微带着点浅,乐鸣瞥了一眼,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整整齐齐的短发。
有些麦黄。
他低下头去。
像是勾起了一些回忆,恍然间,时间就沉沉地过去了。他面色很白,白得有些病态,撑着肩膀,拿起了笔。
纸上,划划地一片空白。
下课了,老师夸赞了几句,并往最后一排的角落指了指:“我们班也有用手语的,你们可以多沟通沟通。”
乐鸣在那儿,感受到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别过脸去。
“不过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班主任站在一旁,苦笑着补充一句。
交代了一下,给她安排了个靠前的位置,视野很好。她坐下来把书包放下,不久就有一个同学过来向她问好。
“向蕊,这是你的卡。”是个女生,齐肩短发,声音很友好和善。
一张不带照片的学生卡连同透明封套,放在了她的桌上,上面用黑体印着她的名字和学号。
长长一串。
“我是这个班的班长,这是学生卡,吃饭什么的都要用到,里面已经有50块了,可以先吃着几天……”女生给她解释,很详尽,甚至还用便利贴写下关键话语送给她。
向蕊虽然是个转学生,但也不是第一次上高中,这些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可看着这位班长讲得很起劲,实在是没忍心去打扰她。
还讲没几分钟,上课铃就打了起来。
班长怔了怔,然后直起身子,说:“下一节体育课,我帮你请个假吧。”
因为桌面凌乱,还没时间整理。
向蕊:“好。”
预备铃响毕,人群很快就从教室里散开了,拿水壶的拿水壶,聊天的聊天。她没去,安排到靠前的课桌,坐下来,收拾东西。
乐鸣也坐着,静静地待在他那个角落,同样也是班里的例外。
大家知道他聋,又孤僻,不太与人相近,几乎上算得没有交流过,更多的是抱着不去打扰的心态,仿佛他生来就有自己的一个世界。
新书有十多本,干干净净,她慢慢地分类整理好,教室里只能听见风扇转动和柜筒碰撞的声音。
回头一看。
她小喊一声:
“乐鸣……”
没有回应。
她不甘心,又喊一遍,这次稍稍放出了点音量。
“乐鸣。”
他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角度有些倾斜,向她偏着一点距离。他的耳朵很薄,有弧度,单单地立在那里,却捕抓不了什么细小的声音。
她不喊了。
自己收拾一会儿后,几大本词典压着桌脚,她坐下,待在座位上,无事可做。
空气凝聚安静。
试了几遍,她相信他已经听不到了,那现在也不好上去勾搭。于是拿出了十年前复健用的口语本,照着字正腔圆地慢慢念起来。
后来速度加快,单念一个词。她想了想,还是选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妈咪妈咪妈咪……”
她念得很快,音准几乎要失掉,这种东西很难察觉,糊一下口也是个常事。
诺大的教室里只填充着她的声音,除了吱呀吱呀响的旧风扇,围着墙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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