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小台灯,荣景年坐在写字桌前,开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白露托着腮望着他,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沐浴在暖橘色的灯光里,有一种温馨暖心的感觉。
脑子里浮现起拆弹倒计时的时候荣景年深情坚定的眼神,白露的鼻子不由得微微发酸,眼角有些润湿。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思考,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越发能看出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她以前认为荣景年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就算他对自己表过白,她依然不敢相信,但经过这一遭,白露才相信他对自己是真心的,甚至为了她不惜牺牲自己。
苍行北以为用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就能逼得荣景年放弃她,从而让她认清现实之后,对荣景年失望死心。他这样做也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即便是夫妻或者至亲,在遇到生死攸关的紧急关头,也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荣景年就算喜欢她,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而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只是出乎意料的,荣景年没有按照苍行北预测的方式行动,而是陪着她到了最后一刻。在剪断火线的那一刻,他也是下意识的扑到她的身前护着她的。
荣景年出人意料的行为也打破了白露一贯的认知,她一时有些迷惘,不知所措了。
从小到大,她都成长在缺爱的环境里,即使姨妈一家对她也不是无条件的付出,她每天都要帮着干家务活,还要乖巧听话不惹祸,这是他们收养她的代价。
她的初恋男友凌学峰,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在找不到她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的出国去了。其实只要他多花一点功夫,多存一个心眼儿,怎么会无法识破他母亲的欺骗,又怎么会对她的困境一无所知?说到底,还是因为用心不够,用情不深而已。
白露发呆的时候,荣景年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回头,就撞上了白露清澈的目光。
荣景年走过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营销号码,就顺手掐断,微笑着握住她的手:“睡醒了?感觉好点没?”
“我没事的,就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白露红着脸看了一眼身上的男式睡衣,低咳一声道,“那个,谢谢你……替我抹药。”
“跟我还这么客气?你没事就好。”
荣景年打开床头灯,仔细端详白露的脸色,休息够了以后,女孩的气色果然好多了。
荣景年的目光落在白露身上的睡衣,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明显大了一号,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不过,倒也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白露被他看得脸更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羞赧,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透过窗子看出去,一片静谧的湖水,倒映着银盘一样的圆月,远处有山峦起伏,风景十分优美。
她忍不住惊讶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杭州西湖,我们家在这里有一处旧宅,前些年我重新整修了一下,现在是我姥姥住着,我有时间也会来看望她。这四周的环境不错,我带你过来散散心。”
白露恍然的哦了一声,不由感慨起来,西湖边的别墅都是有价无市的,多少有钱人想求购都买不到,也只有荣家这种豪门望族,才能在这种风水宝地拥有这么大一个宅子。
荣景年小心地扶着白露坐起来,拿了一个靠垫塞在她的背后,温柔的问道:“饿了吧?我煮了你最喜欢的艇仔粥。”
白露一整天都没有进一粒米,这会儿早就饿得潜心贴后背,被荣景年一说,她的小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荣景年的问话。
白露双颊发烫,掀开被子想下床,却被荣景年按住。
“你别下床,我让人送到房间里来。”
荣景年拉了一下床头的铃,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佣打扮的中年女子敲门进来。
女佣先是跟他们礼貌的问好,然后在白露的床上支了一张小桌子,再把食物一一摆在她的面前,除了香喷喷的艇仔粥之外,还有一个白水蛋,一碟青菜豆腐和一碗切好的新鲜水果,营养丰盛,搭配得当,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白露用完一顿丰盛的夜宵,感觉饿瘪的肚子鼓了起来,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荣景年温柔的笑了笑,拿起纸巾帮她擦去嘴角沾的米粒,然后把小桌子和碗筷收起来,放到房间的门外。
收拾完毕,荣景年洗干净手,回到床边,熄灭了灯,然后掀开被子,贴着白露躺了下去。
黑檀木的大床很宽,两个人并排睡都不嫌挤,不过荣景年却像牛皮糖一样,硬是挤到白露的身边,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
黑暗中,男人的胸膛滚热,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沉稳而清晰。白露感觉自己像被一个火炉给烤着,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露露,对不起。”荣景年贴着她的耳朵,沉声低语。
“为什么道歉?”白露有些不解。
“昨晚我不该跟你争吵,如果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你也不会负气搬走,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儿了。”
白露挑了挑眉,荣景年要是不说,她都快忘记他们吵架这回事儿了,在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这一点小吵小闹就像过家家一般,提起来都有点可笑了。
“不全怪你,我没有给你解释清楚,让你误会,我也有责任。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凌学峰早就过去了,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别动不动就质疑我的品行。”
“我知道,我信任你的品行,我也没有跟踪你,我只是碰巧在餐厅看到了你们,你们聊得很投机,压根没注意到我。”荣景年搂紧了白露的细腰,报复似的在她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我就是有点吃醋,毕竟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白露皱眉道:“你很在意这个?”
“不,你别误会,我不是有处女情结的直男癌,我只是……怎么说呢,就是看到你们在一起,会心里有点不舒服,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白露沉默了半晌,缓缓地说道:“你真的没必要吃醋的,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实际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才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在那之前,我没有跟男人发生过关系,不管是凌学长,还是后来那些男人,都没有过……”
荣景年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想到,那一夜白露的确是没有落红的,不过现在想来她的反应的确是很生涩的,不像有过经验。
荣景年停了两秒没有说话,白露大概猜到他心中的疑问,苦笑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你一直都认定了我是个水性杨花,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的女人,对不对?”
“不,我没有这样说。而且一个女孩子有没有过性经验,有过几个男朋友,这些都跟她的品格没有关系。男女之间情到深处,灵肉结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荣景年抱紧白露,低沉磁性的声音饱含着深情,“我当然相信你的,其实不管你是不是第一次,我都是一样珍惜你的。”
白露何等聪明,她既然决定把事实告诉他,就是希望能彻底拔除他心里的那根刺,不再留任何后患。因此,她决定,把藏在心底深处的真相都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你可能会疑惑,既然我以前没有过别的男人,为什么我没有落红?严格意义上,我的确不是处女,因为没有那层膜了,至于怎么会没的,还得说到苍行北这个畜生!”
“我大二那年暑假,本来准备在京城找个实习,不回老家的,但是某一天突然收到姨妈的电话,说家里出了事情,但是电话里她也不肯多透露,只听得出姨妈很惊恐的样子。我放心不下,就买了火车票,回老家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一到家,才知道我姨父竟然欠了赌债还不上钱,高利贷找上门来催债了!这真是个晴天霹雳,我当时都呆了。那伙人凶神恶煞,把家里的东西都搬空了,不能搬的也全砸烂了。我姨父哭丧着脸唉声叹气,表弟被人给打折了腿,躺着不能动,姨妈被逼得爬阳台要跳下去,被我死死拽住,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寻短见的念头。”
“亲戚朋友都躲着我们,不肯借钱,我没有办法,只好拉下脸面向凌学峰求助,可是也遭到了拒绝。我当时心里是多么绝望,一筹莫展。姨妈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逼死。我想了一夜,最后决定去找这个债主谈谈,请求他宽限时间,我会想办法努力赚钱,还清欠款。”
“于是那些人就把我带到了苍行北的面前……”白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大佬苍老板居然这么年轻、这么斯文体面,他对我的态度也很温和,认真地聆听了我的请求,最后答应了我的请求,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