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矜笑笑,说:“那你为什么表情那么难看?”
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无比的狼狈不堪,一定怀着自私的软弱,胆怯的迟疑,一定像是被亿万个字填满喉咙,却一个笔画也说不出口。
叶矜的眼中的他是怎样的?
“对不起……”范阳洲低下头,把眼睛贴在叶矜的手背上,感觉那一小块的皮肤渐渐潮湿,好似一个驱之不散的晦暗的梅雨季。
“没关系。”他感觉叶矜的另一只手抚摸过他的头顶,贴在了后颈上,叶矜的声音模糊而温柔,“不要哭了,我原谅你。”
明知道是虚假的安慰,明知道不久之后,当真正的那个叶矜回来,他不可能会得到如此轻而易举的宽恕。他不过是在利用他现下不明状况罢了。利用这一点点微妙的光阴和叶矜的善良,为自己的卑劣罪恶找到一个一线光亮的孔洞的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是有一个小时,也许只是一秒钟,叶矜说:“我们和好吧。”
范阳洲抬头,哽咽道:“好。”
哪怕这只是形同麻醉剂的短暂幻觉。它即将在某一日的晨光中如一粒朝露烟消云散。范阳洲却不舍戳破这一层泡影。
叶矜的大脑区域受损,精神不是很好,没过一会儿就眯着眼睛犯困了,范阳洲不敢让他熬下去,催他去睡觉。叶矜摇摇晃晃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范阳洲欲言又止,最后说:“你要不要,到我房间睡?”
叶矜困惑地回头看他。
范阳洲说:“你受伤很严重,我不放心,万一晚上出现什么症状……”
叶矜不置可否,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范阳洲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叶矜抱着一个枕头转出来,“好啊。”
范阳洲的房间陈设很简单,显得床格外地大,叶矜爬上去,自己找了一个角落躺下。范阳洲拧开了夜灯,问:“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
叶矜摇摇头,扯过了毯子。
范阳洲把房间调到一个适宜的温度,躺在他身边。
他们三年的婚姻,还不如这一夜。
叶矜睡意昏沉。
范阳洲没敢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他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到叶矜的一根精神线,他把自己的另一根掺杂了进去,把二者打了一个“结”。
半夜他突然惊醒,起身去看叶矜,明明房间是恒温的,叶矜却缩成一团,一直在发抖。范阳洲连忙过去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也没有过低。
他摇了摇叶矜,问:“阿矜,醒一醒,你哪里不舒服?”
叶矜怎么也醒不过来,脸色青白,睫毛都抖个不停。他身体僵硬得就像是一块带着露水的铁,范阳洲甚至无法让他舒展开来。
“好疼……”叶矜突然喃喃道。
“哪里疼?”
叶矜突然用手死死捂住脖子,一道泪从他紧闭的眼睛滚落,他道:“不要这样,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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