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宁对于女儿的让步并不认账:“要是抓了呢?”
林声把刚才的态度一抛,像平时似的安慰她:“您要是真不喜欢,她就跟她后妈好了,我们一家人,因她生那么大气干嘛。”
这却是顺着她来了,那一下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傅淮宁着实愣住。相继而来的,竟然是洪水般的愧疚。
没有人愿意养这个孩子,要么福利院,要么跟着她的继母。她又回想起那个孩子第一次由林声带着到她家来,就是因为后妈把她关在门外。
那是九月的晴日,外头太阳大,正是上完学饥肠辘辘要吃午饭的时候。她一路从家溜达过来,不知道闻了多少家饭菜的味道。
傅淮宁突然就觉得,现在的林声和刚才的自己一样,冷血得可怕。她用安慰似的轻松的语气,柔软的表情,却让傅淮宁觉得冷血。
自己刚才也是这样吗?
水流击打在不锈钢的池子里,哗啦啦地吵闹,偶尔一两滴细碎的水滴溅起,在她的衣服上形成不规则的深色斑点。
手机一声一声在听筒里响着,水声和这电子声都无波无澜,拉远了她的思绪。
“喂。”
她听着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情绪突然就受不住了。“淮安……”她颤抖着喊她,溢满了歉意与自责。
“姐,”傅淮安一下就急了,“你怎么了!别哭啊!”
第20章客套
“我高高兴兴地大老远绕到高中部,你就跟我说这事儿?”
王嫣眉头紧拧,奇怪地笑着,无法理解燕长烁的所作所为。
对于她的指责燕长烁不为所动,只想问清楚:“你是不是去找过她。”
“是。”王嫣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是又怎样?多少年的事了现在又翻出来说。”
证实了确有其事,燕长烁张了口又闭上,如是再三,气息随着这一开一闭越来越粗。“王嫣你能不能,”他强制性地顿住,那股子气让他继续指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王嫣牵强的笑容落下去,平静地问他:“你什么意思?你当年不也这样做过吗?怎么到我这里就是幼稚了。”她不过是说了两句话,就打了一巴掌,她的巴掌又不狠,何况找的还不是本人。
“能不能不提,”燕长烁的语气很硬,“我现在成熟了觉得不妥行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王嫣冷笑一声:“不妥?是这件事让你不妥,还是这件事的对象让你觉得不妥?”
“王嫣,你……”
“看来我是做对了,你对那个郑念初,你们俩,郎有情妾有意的啊!”
自认成熟许多的燕长烁就是听不得这种牵扯儿女情长的冷嘲热讽。“我说王嫣,不能好好说话就闭上嘴自己冷静冷静,好吧?”一副好似有商有量的样子,“还不行咱俩就赶紧分,别给你那小姐脾气往我身上撒。”
风晃动着银杏树的叶片,也挑起她的卷发吹得乱糟糟。王嫣看着燕长烁的背影越来越远,气得鼻尖沁出一点薄汗,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她听了召唤满怀甜蜜地绕过长长的院墙,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题等着她。
可是怒气冲冲的心里还有忌惮,忌惮燕长烁对自己的态度。她不想分手,更不想和燕长烁分手。那是混杂了责任感的复杂恋情,她总觉得与燕长烁恋爱是她该做的事,所以她们家人知道后却没有多说。
郑念初照旧和林声一起放学,她们在拐角处分开,然后郑念初步行十几二十分钟回家。
父亲还是忧心的,尽管他知道他不可能逃脱,心里总还抱着这个念想。万一呢,万一呢……就是这种念想和他的理智混合起来折磨他,让他在丁点的希望里提心吊胆,紧张地整夜失眠,精神甚至有些恍惚。
卫商来过一两回,处理了他们离婚的财产分割事项,办得很爽快,似乎还带走了一些现金。郑念初发现他的包鼓鼓的。
尤敏一直在向他确认,这钱能不能保存下来,她得抚养郑念初,是需要钱的。卫商就含混道:“抚养念初的话,你放心就是了。”
终于,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周五上午,警车的鸣笛声从大门外的街道上响起来,学生聚到走廊往远处看。没过多久,嘹亮的声音又从校门响了一遍。
后来他们还听见远一点的地方也有警车,好像这些生了锈的东西在这一天通通拉出来跑一圈,别让它们生霉或者锈住了才好。
郑念初若有所觉,坐在座位上没动。同学们没了乐趣渐渐地回到教室里杵着了。林声从外头进来,径直走到她桌子跟前,对她说:“中午到我家去。”
郑念初木着张脸,微微点头。
中午到了林声家,看着电视的爷爷忙说想她了,问她怎么好几天不来。“跟你小姨家那两个一样,根本记不起我。”说的是三月跟嘉月姐妹俩。
这几天,她都尽量在父亲身边,尽可能地陪着他,尽管她发现郑风可能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他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落,没有而立之末的从容,掉得像中年人的秋天。
“不是,是有事。”她苍白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