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实说了。
父亲当然很生气,牵着她的手去质问尤敏。
“行啊,我还想她大晚上的不回家是有什么事,打电话找她老师。这可好,你这闺女才多大年纪,就能装可怜来诬陷我。我把你关门外我有什么好处啊,我是能赚名还是赚利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平时蔫不作声,想赶我的时候脑瓜子里不知多少坏心思。要实在过不下去,郑风咱俩趁早离。你这孩子天天看我什么眼神,那是恨我,把我当杀她妈妈的仇人呢!”
“我是短她吃还是短她穿了,就这么恨我,暗戳戳使坏,天天顾完工作,顾家里,我从二十多岁——”
“尤敏!”郑风松开郑念初的手喊了她,对她摇头,“行了。”
郑念初冷眼看完这一出闹剧,没有开口辩解,径直回屋了。
尤敏还在身后爆炸。
她不打算为自己说什么,也彻底放弃了把父亲拉向自己这边的想法。在她心里,已经走过了一场官司。
尤敏的律师说,法官点点头。
尤敏的律师又说,法官还是点头。
最后,法官敲一敲小锤子,判定道:“郑风归尤敏。”
没有必要再拉回来了,当父亲开始在两人之间有所倾斜时,她就知道再也没有这个必要。
她没有律师,自己为自己声明:“法官,我放弃。”
这一次,尤敏故技重施,她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主动找父亲拿钥匙。
可是面对林声,她不能把这些告诉她。林声于她,现在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对方礼节性地对她好,她也只能礼节性地还。
“钥匙没带。”
林声睁大了眼睛:“你们家没人啊?”
郑念初说谎是不大利索的,她之前模糊地说钥匙没带,确实是没带。可林声一下子切到要害,反来问她家里是不是没人。
她总不能说有人吧。好在只是是非题,随便表个态度她做得到。
于是她迟疑着点头。
林声含笑的眼睛擦燃了火星,那么亮。她邀请郑念初到她家去。
郑念初才不会去呢。“家”这个词如今时时刻刻都给她负面印象,她连自己家都不是很想去,更何况别人的家,一个不算朋友的同学的家。
见她摇头拒绝,林声又想了想,道:“那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拜访林老师怎么样?”
这个提议郑念初没有马上否决,林征望对她而言倒和这些人不一样了。他们好像认识,尽管郑念初不知道他。好像一场久违的相逢,双方是有时间和旧事作为铺垫的。他散发的善意与亲近之感在郑念初看来很陌生,但又有些新奇。
林声在她旁边,快上一小步给她引路,两人迈进职工宿舍区域,一小片花园映入眼帘。
开败的紫藤萝只剩下叶子,也开始渐渐泛黄,一张木制长凳安放在下面,落了几片今日的黄叶。
他们沿着昏暗的楼梯上去,转角处的窗户投进来淡淡的天光,最后,她们在四楼停下,林声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林征望。他戴着眼镜,一下就瞄到了林声身后的郑念初,眼角带起一点褶子笑着打招呼:“是念初啊,快进来。”
郑念初就有些木,她是不是应该买些东西再来,别人家正做着午饭呢她就来了是不是太不合适。
林声却不管这些,抓起她的手就把她牵进来了。
这样的动作出乎郑念初的意料,她弯折着手掌,僵硬着没给回应,就是隐隐透出抗拒的意思。然而林声只把她拉进来后就放手关门去了。
门在她身后合上,郑念初明白她不能再一走了之,她得成为这屋子里的“不速之客”了。
望眼看去,房子的户型很旧,在楼下看到的墙面就能证明这栋楼的历史。但是房间里的布置却温馨又实在,是个真真正正可以当做模型的家的样子。掌控这间屋子的人一定很有条理。布艺沙发和四四方方的饭桌互不干扰,各自占据两点核心,油烟的气味飘在空气中。
大概下了辣椒,这味道马上呛起来,油烟机也加大了幅度嗡嗡叫着。
呲啦一声,大量食材入了炒锅,林老师的妻子出来问:“林声,你盐买哪去了。”
林声马上认错:“我忘了!这就去!”她又转头向郑念初:“走吗?”
走,干嘛不走。
她一动,就暴露在林老师的妻子眼中了:“带同学来家怎么不说一声,你再去你刘叔家买点熟食,看你同学爱吃什么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