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秦王殿下,幽王殿下,楚王殿下……他们如何看待此事?”
“燕王莫非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呵,他请斩教来洛阳,忘了江湖中谁才是说话的那个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说纷纭,各方目光都盯着燕王府,且看燕王和女瑶是要如何做。
……
而宫中皇帝病重,燕王竟然还是没有回府。
燕王府中的女眷,往日只有弱不禁风、却争奇斗艳的小妾们。如今女瑶来了,这些小妾们听说了魔教教主的往日事件,各各花容失色,也不争宠了。她们纷纷关上门说要静养,唯恐出门不小心碰上女瑶——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可怕的女人?怎么会有敢拿刀握剑的女人?疯了疯了,她们王爷怎么让这种女人住下啊。
好吓人。
偌大一个王府,就女瑶一人闲闲逛着。
昨夜下了雪,次日天晴,天刚亮,女瑶便出了门在燕王府上晃悠。她随意走动,脑中自动记着王府的路线图。王府中楼阁池榭密布,霜白雪光浮照,大地一片银白色。满天下的雪白色中,女瑶忽然看到了一抹黑红色。
她望去,看到着暗红色武袍的程勿站在水池边,趴在扶拦上,百无聊赖地伸指。真气运于指间,他实在无聊,竟然用一根树枝去破水池上的寒冰。他脚下的那片冰已经被他砸地乱七八糟,冰屑浮在水面上,几条小鱼时而跳起,破出水面。
程勿唇角含笑,拿树枝拔动,去逗水上的小鱼玩。
女瑶:“……”
程小勿真是……她一刻不看着,他就一刻忘了练武。他完全没有习武人该有的认知,一有功夫就闲下来玩耍。他就算是天才,可是不努力不用功的天才,又有什么用?习武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程勿何时才能进入这种状态?
女瑶再次想起她师父当年逼她用的碧绿冰玉床。她心中后悔,真应该把那冰玉床搬下落雁山,逼程勿用,逼他即使睡觉都记着练武。女瑶忧心:不行,她一定要培养程勿的危机意识,习武人的本能反应!
这般一想,女瑶纵身跃去。
身后清风袭来,程勿眼睫一颤,扬了目。下一刻,女孩的身体从后扑来,撞向他,搂住了他脖颈。她从后紧贴着他,胸口的私磨让程勿心脏狂跳,一阵酥酥战栗。麻意丝丝缕缕地爬上背脊,姑娘吐气如兰,程勿的手用力,手里抓着的树枝被他手一松、丢掉了。
被女孩从后抱着,长发紧缠,她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程勿心中那点儿不快如云散开,他颤声欢喜,反手要捉她的手:“小腰……”
然而下一瞬,女瑶一巴掌扇来,把他头打偏,脸颊上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程勿:“……!”
他懵了。
女瑶冷酷无情:“这时候你应该做什么?”
程勿:“……”
眼中水汽弥漫,胸口震动,他结结巴巴地委屈道:“认认认错?可我没做错事啊!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女瑶绝倒:“……”
☆、第77章 1
清晨, 数匹毛发顺长光华、肌肉线条流畅的汗血宝马踩上石阶,险险在燕王府门前停下。缰绳急拉,马仰天长嘶,为首一马铁蹄踏下, 几将府门口的青石砖踏碎。门口相迎的仆从面色苍白,看巍峨雄壮的青年男人下马, 身后数将跟随。
他们一路进府,铁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男人不苟言笑, 皮肤略黑,面容肃杀, 眉宇间轮廓清晰。他跨步而行, 步伐迈得大,每向前一丈,便将缰绳、马索、披风等物解开,丢给身后紧跟的仆从。他一贯军人杀伐之气, 身后跟着的将士在外堂便停下,被府上仆从待往书房。管家从内院急匆匆出来,与刚刚回府的燕王殿下碰了满面。
燕王看也不看管家,命令就说出来了:“王顺(管家),备餐喂马,先喂饱吾帐下兵!歇两个时辰,吾领圣令, 带三千将士前往狩地……”
管家当即迎上来, 凑到步伐又大又快的燕王殿下耳边, 悄悄说了几句话。
燕王殿下的步伐慢了,面容甚至微软:“哦,小世子回来了?”
管家再说了几个字:“……夜神他……”
声音越来越低,连身旁近侍都不能听到。燕王殿下听了管家的话,冰湖一样无波的眼底神色动摇,轻微缩眸,晃了一下。燕王淡淡道:“看来夜神另有奇遇,也未可知。先探探情况再说。”
管家连忙点了头,最后才道:“斩教教主女瑶也来了!前日晚便到了王府,教主已在府上住了一日,专程等殿下回来。”
到这时,燕王脚下不停的步子,腾地一下停住。他神色几变后,哈哈大笑一声,改了道:“好!贵客驾到,我当前去见一见才好。”
说着,管家领路,将燕王殿下本欲去书房的步伐,领去了后院。王府后院残雪不消,一片冰白,一片枯黄。府上虽楼阁池榭不少,铁马悬铃撞击悦耳,然景致实在荒凉。盖因燕王常日政务繁忙,不在府上,府上的王妃又因难产而亡;燕王府缺个女主人来打理。
不到一刻,燕王已经到了女瑶等斩教人士居住的院落。管家要派人通告,被燕王抬手制止。过半月门,绕过枯藤老树,影子隐隐绰绰,声音时断时续,燕王慢慢走去。他不许仆从通告,他亲眼所见,一步步走近,已看到院中水池扶拦后,少年男女掩在枯树重影下的闹腾。
少女身量的姑娘整个人伏在少侠背上,箍住少侠的脖颈。少侠的脸被憋得通红,手向后想将她拽下。但他用力不当,女孩娇小无比地趴在他背上,他竟是甩不下去。
他声音又气又急:“你你你下来!下来我们算账!”
女瑶:“不,就这么算账。你听到敌人声音,然敌人都到你跟前了你还在发呆,敌人都趴你背上了,都扇你一掌了你还回不过神,程勿,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程勿委屈至极:“你又不是敌人!”
女瑶在他后颈再一敲,程勿脖颈吃痛,再一缩,他依然没有动手。女瑶恨铁不成钢:“你看,你根本没有习武人的本能反应。我告诉过你很多遍,让你不要在我睡着时靠近我。原因是什么?自然是因为一旦有人靠近,我都会本能出手应敌。可你呢?人都杀到你面前了,你还在犹豫该不该出手。”
程勿很固执:“可你不是别人……”
女瑶:“我今天非要训练出你的本能反应来……”
“若有人从后靠近你,你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立马扣住他,将他过肩,摔到身前。”
程勿:“我怎么能对你下手?”
女瑶:“无妨。你不对我下手,我就对你下手。”
她何等不留情面,指尖真气一聚,擒住他脖颈,直取他命脉。程勿躲闪几次而不得,见女瑶这般对他,也只能犹犹豫豫地出手。可他手每次碰她,都不敢用力。他抓着她的手腕,使用巧劲将她拉下时,他手还紧拽着她,似唯恐她受伤。
然后他一声惨叫,因女瑶的手拍到了他手臂上。
“咔擦”一声脆响,程勿吃痛按住自己被折的手臂、跌倒在地,远处围观的燕王殿下,眼角都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而女瑶居然冷酷无情地踢一脚痛得打滚的程勿:“起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