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回到了寝室里,迟朗的脸上还是很烫,他一想起那一幕就不自在。
这个时候,谢菲尔德出门摘玫瑰花了,今天早上,谢菲尔德居然很罕见地忘记了去摘玫瑰,可见恋爱确实影响巨大。迟朗有点开心地想着。
但下一刻,他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当时他拒绝了谢菲尔德的请求,但是他觉得,如果不是在图书馆里的话,他说不定,会答应的。
不对,他一定会答应的。
他会把自己献给魔王。
并且心甘情愿。
迟朗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请柬,他将请柬打开,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有一行字:
我来找你,希望你开一下窗。
落款是黛娜。
迟朗有点奇怪是不是黛娜把请柬给错了,这张纸条是给谢菲尔德的,而且,为什么要开窗?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窗户被叩响了两声。
黛娜在窗外,敲着窗,示意他打开一下。
迟朗立即把窗户开了,伸出手,想拉黛娜一把:“你为什么翻窗来?小心一点啊。”
黛娜却很灵巧地翻了进来,一点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我刚刚看到谢菲尔德去那边了,所以赶紧来找一下你。”
“找我?有什么事吗?”
黛娜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谢菲尔德的身份了吧,包括霍华德……”
“是的。”
“站在谢菲尔德朋友的角度,我觉得有件事很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他大概不会告诉你的事情。”黛娜说得很认真。
“请讲。”
“谢菲尔德是因为杀死上一任魔王,而成为魔王的,当时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代价。”
“我知道的。”迟朗的声音有些涩。
“而且,虽然他成为魔王之后,他的魔法几乎一夜之间强大了很多,但是,他失去了求知欲。”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他再也没办法研究禁咒以上的魔法了,他的魔法,将永远被禁锢在禁咒之下。”
“禁锢?”
“他没办法思考那之上的魔法,也用不出来,但是那之下的魔法他很容易达到了精通。”
“从那时起,他对魔法的热爱就消减了,到最后魔法只成为了他杀人的工具。”
黛娜抿了抿嘴唇:“怎么说呢,我曾经见过他读书时的笔记本,在第一页上写着,‘我永远认为魔法是美丽的’。”
“我想,他曾经也是把魔法当作信仰的吧。”
迟朗很难过。
黛娜:“当时的帝都,天才们诞生的速度比消逝的速度还快,即使这样,他也是佼佼者……等他从深渊出来之后,天才们陨落,魔法昌盛的时代落幕,曾经远远比不上他的人,也踏进了禁咒的领域。”
过了好一会,迟朗才问:“所以这才是他回到深渊的原因吗?”
“不完全是,但这是令我觉得很悲伤的原因。”
“他这次来泽弗纳尔城,虽然嘴上说着是想报复一下教会之类的,但是隔了这么久,仇恨都快记不清了,休伯特也已经死了,谢菲尔德他是想报复谁呢?”
迟朗有了一个很不好的联想。
“他是渴望着死亡的。我可以劝说他,但我阻止不了他。”
迟朗听见自己开口:“……明白了。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会保护他的,我会和他去很多很多地方……”
“很感谢您能告诉我这些。”
“该说‘谢谢’的是我,”黛娜像放下了什么事情一样,“总算解决了一件忧心事。”
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不用在意我曾经是他未婚妻那件事,我当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想退婚的。”
迟朗:“好的。”
黛娜:“其实对于深渊里的人来说,如果不是怀有仇恨的话,死亡是唯一的诉求。而我,其实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个附加在身上的亡灵魔法的。”
“但我喜欢的人已经死去了,已经快没有人记得他了。如果我也不在了,那没有人能证明他曾经那么耀眼地存在过了。所以就这样活着,直到亡灵魔法永远失效的那一刻吧。”
黛娜最后向迟朗行了一个鞠躬礼:“所以,也请你好好保护自己。”
*
黛娜走后,迟朗在寝室里等着谢菲尔德回来,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盯着花瓶里的玫瑰。那枝玫瑰已经有些蔫了,花瓣向下垂。
玫瑰迟暮而将凋谢的时候,看起来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谢菲尔德推门时,就看到的是迟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为什么我一出去一会,你就看起来不高兴了?”
迟朗想起黛娜的话,闷闷地说:“是啊,现在你一离开我身边,我好像连开心的时候,都不是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