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皮肤是常年没有户外运动般的白皙细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气质很文雅的男孩子此刻多了些许不可察觉的狼狈与沧桑。
钟弥走到他面前停下:“你怎么来了。”
柯云飞似见到救星一般,忙站起来:“请问咱们有宿舍吗?”
“什么?”
“我离家出走了,现在没有地方住。”
离家出走这个词不算正面,它大多时候都代表着一个青少年的任性与叛逆,自私与逃避。
但钟弥看着柯云飞疲惫的面颊,认为他此时此刻无比的清醒。
她带他去了办公室,倒了杯水给他。
“什么时候出来的。”她问。
“早上。”
“为什么离家出走。”她又换了个问法,“真的要走到这步吗?”
柯云飞叹了口气:“没办法沟通。”
“换下立场呢?”
“你是不是认为我像个叛逆的小孩……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包括站在爸爸的角度思考。”
柯云飞颓坐在椅子上,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苦笑。
“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因为读书少而走了很多弯路,所以对我的管教一直很严格。可当我试着理解他的时候,反而发觉他的世界里并没有把我当做一个独立的人去对待。我就像他的一个附属品,一个学习好的、翻版的他自己。他想知道我会不会比他更成功,来证明自己如今打拼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多有成就感呢。”
钟弥撑手在小会议桌上静静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那么点认同。
柯峰的自负与专制之下,一定是骨子内的自卑在作祟。
这是种很矛盾的情绪,很难被自身捕捉到。
柯云飞喝了口纸杯中的热水,将杯子捧在手心,又平静道:“我知道的,离婚是我爸的痛处。他觉得我妈看不上他才离开,对我更是有歉疚感。但这怪谁呢,即便我妈抛弃了我们……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吧。”
听到‘抛弃’二字,钟弥眼瞳中的阴翳浮现,很快散去了。
她看着对面坦然诉说的少年,心生钦佩。
然而即便经历相似,境地却是不同的。
“感情这种东西很难说的,没有爱了或者三观不合,分开也很自然。况且离婚算什么呢,不多了去了。”
柯云飞扁扁嘴,一副少年老成模样。
“在做练习生之前我跟我爸从来没有吵过架。因为他替我所做出的那些决定很正确,我认同。可这次不是。我想做歌手的这件事……跟他的想法有着巨大的冲突。我不高兴的是自己无数次站在他的角度考量,却什么都没有换来。”
钟弥默默听完,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成绩好不代表一切,可成绩好的孩子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她一只手落在桌面,食指指尖缓慢的点着节奏,一下一下,整理着思绪。
最终,她坐正,问对面的柯云飞:“你想再跟你爸谈一次吗?”
柯云飞咬着嘴唇上的死皮,黑框眼镜后的大眼睛眨了眨,很不确定的犹豫着。
钟弥大概看出他的意向,干脆站起。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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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飞家的跃层别墅坐落于某高级小区的最中心区域,很气派。
钟弥从容按下门铃,不久便看见亮起的屏幕中出现一个中年女人。
“请问找谁?”
“您好,我找柯总。”
女人开了门,打量下年轻貌美的钟弥,对屋中喊道:“老爷,有人找。”
柯峰穿了身深色家居服走过去,看清来人后顿时脸色一沉。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找您谈谈。”
钟弥不顾他的目光,往右边侧了步,刚好将身后的柯云飞让出来。
“顺便把您儿子送回来。”
柯峰看见柯云飞安然无恙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不屈的转身走开。
“哼,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钟弥不在意,很自然的换上拖鞋,先他一步走去客厅,坐到沙发上。
“你们父子的家长里短我不想管。我本次来……是跟您谈生意的。”
柯峰冷笑一声,觉得荒唐无比,他走过去坐进单人沙发中,显示着自己房屋主人的地位。
“我跟你有什么生意可谈!”
“贵公司主营建筑材料不是吗?”
钟弥微微扬眉,目光十分坦荡。
“我手里有两个国内最新的影视拍摄基地建设企划,现在正在找供货商,您觉得怎样?”
他皱眉,更为不屑:“你就想用这么点利益来换我儿子去当那个什么破练习生是吧?做梦,我们柯家丢不起那人!周姨,送客!”
就在佣人阿姨踌躇如何是好的时候,钟弥瞥了眼立在身旁的柯云飞,随即眼神一转,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放到茶几上。
“既然如此,那么请您支付违约金吧。”
柯峰疑惑:“什么违约金?”
钟弥双腿交叠,倚在真皮沙发上,表情十分悠闲。
“柯云飞海选结束的时候签了一份练习生协议,里面注明:乙方如没有正当理由单方面违约者,应赔付甲方三倍预估盈利金,总计三千万。”
“什么!”
柯峰气得跳了起来。
钟弥丝毫不在意,继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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