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鲫鱼在地上扑腾活泛乱滚,甚至弹起来蹦跶了几个翻身,吴海戴着橡胶手套无措地站在一边,脸上被溅了好几道水迹。
对基本只拿过画笔的人来说,活蹦乱跳还有锋利鱼鳞鱼鳍的大鱼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的可怕,好在俞更寅听见动静很快前来,也不管鱼了,二话不说把吴海的手套摘了拉他到水池边洗脸洗手。
水流把手指间食材残渣冲走,切过蔬菜的手很快重新变得利索干净了。
“你不用动手,我来收拾吧。”
吴海被俞更寅推出了厨房。
俞更寅实在是一个负责体贴的好伴侣,但有时候吴海宁可他没有那么体贴。小小拉门一关,他和他的Alpha被隔绝在两个世界,熟悉的安全感消失了。
吴海发觉有一道不算友好的目光盯着自己,来自客厅沙发。张欣尧枕着手臂倚在靠背上,毫不掩饰露骨打量的视线,x光一样把吴海从头扫射到脚,并很诚实地在屁股和脖子两个地方多停驻了一会。
“……”
这是个什么人啊!
吴海一脸一言难尽,换了个方向往自己房间走,不得不经过时,还是被叫住了。
“hey,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男人还嚼着口香糖,咬肌鼓动,吹了个不小的泡泡,他微微抬起下巴,鹰似的眼一直盯着吴海。视线莫名胶着,吴海不自在极了,仿佛被盯着的那一块在发烫燃烧,更何况,他根本听不明白张欣尧在说什么。
这个Alpha说起话的样子很自信,难道是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吗?
“张先生,您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记得我们有见过。”
考虑到对方是爱人的朋友,吴海语气还维持着礼貌,但很勉强。张欣尧信息素的味道很烈,隔着老远都让他腿发软,他强撑了一会便待不下去了,不理张欣尧还有话,趿着拖鞋匆匆把自己关进卧室。
在张欣尧的视角里,吴海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心虚,其实不然。
标记受体免疫症是一种遗传性疾病,基因在人口中携带率约万分之一,仅当第二性分化为Omega时才会出现症状。两种小概率事件叠加在一起让这种病注定非常稀有,据统计全国只有三位数的患者,吴海就是其中之一。
笼统概括地说,Omega后颈的腺体是负责产生信息素,调整激素节律运转的器官,AO在进化的过程中依然保留部分交配本能,Omega的信息素会引诱Alpha失去理智,Alpha的信息素也会让Omega产生生理上的服从。本能是欲望,而“标记”的作用便是给欲望约定秩序,如果Alpha对Omega进行临时标记或终身标记,被标记的Omega就可以屏蔽外界,只对该Alpha的信息素有反应——标记不只“占有”的含义,更多时候也是相爱AO之间的一种保护,有了标记的Omega会大大降低遭遇其他Alpha伤害的可能。
吴海从小在还算富裕的家庭长大,性别分化时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首个发情期到来前夕母亲为他请来了一个Alpha志愿者,只要被他咬一口,打一针抑制剂,发情期就像感冒吃过特效药一样没事了。
吴海自然相信启蒙书上教的道理,然而事实出乎意料,明明后颈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他依然挡不住浑身愈演愈烈的热潮。Alpha信息素近在咫尺,冲昏了吴海的理智,等家人觉得时间不对推门查看时,两人身体胡乱纠缠着,Omega衣服扣子解到一半,生米差点煮成熟饭了。
药是属于那些健全Omega的,吴海是个残疾。
大家都对这次混乱的意外绝口不提,可吴海过不去那个坎,良好的教养和顺风顺水的人生都让他没法接受自己被欲望驱使的行为,当天的监控录像被他私下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看自己昏了头,仿佛在抱救命的稻草,Alpha被他忽然的热情弄懵了,还没想清楚为什么标记没有生效,迟钝的手已经被带着摸进半敞的衣服。
看到最后,吴海头昏脑涨,忽然跑去盥洗室哭着呕吐,水龙头打开,他也想把一切都吐出来,可偏偏每个细节都诅咒般烙印在脑海里。
这个像荡妇一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他?
自那以后,Alpha就像吴海在世界上遍布存在着的天敌,每一个发情期前后都必须离群索居,门窗紧闭,靠打抑制剂生挨过去漫长的情欲。
多数人都能靠少数性别拿到更好的资源,显赫的财富,可于吴海而言他只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折磨。终于有一天,他贴好腺体后的保护胶布前往医院,下定决心想要结束这一切,他出发前对自己说一定是最后一次了。可也正是那天俞更寅出现,中断了他的计划,温暖而强势地介入往后的人生。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好Alpha的。
吴海既不想错过又不想白给,自私的胆小鬼看到足够的祈盼前不会轻易交出爱,他耐心地等俞更寅遇见他,爱上他,开始追人的漫漫长路。吴海从小到大遇到过不少追求者,尤其是分化成Omega之后,他收过豪车送来的9
', ' ')('99朵玫瑰,也扔过喷遍信息素香水的情书,俞更寅的招式相比之下都显得老套了,但日益悸动的心提醒着,他的沦陷早在更久以前,Alpha主动出去等他整理衣服的时候。
张欣尧让吴海害怕,他害怕攻击性太强的Alpha,可这个Alpha有一个他躲也躲不开的身份,白天经历半尴不尬的对话后,晚上还要一张桌子吃饭。
别人如果热络聊起来,吴海往往便插不上话,他也乐得不说,当Alpha们从过去现在讲到未来,吴海只顾着闷头扒拉饭,恨不得存在感降低到尘埃里。
“弟妹不怎么爱说话?”
张欣尧长臂一揽,越过半张桌子,先一步夹走吴海刚好想要的那块肉,后者抿了抿嘴,那个称呼让他浑身发麻,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俞更寅乐呵呵地替他解围:
“那得分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小海话可多了。”
张欣尧了然:“哦,那还有两副面孔呢。”
……
某一瞬间吴海觉得砂锅里熬着的王八都比他坐在饭桌前的煎熬少一些。
“我吃饱了。”
吴海只吃了小半碗饭,把自己在书架前关了半天,夜幕越来越深了,他打开头顶的灯,才恍然发现一本扉页被自己用铅笔随手画得乱糟糟。
有人敲门:“小海,这么晚了你在干嘛?别在书房睡,会着凉的。”
张欣尧已经回到了客房,吴海觉得压迫感骤然一松,觉得终于可以自由呼吸,门打开,他扑着挂在俞更寅身上,任由温暖有力的胳膊抱他回房,洗漱整理,回到生活的正轨。
躺在床上,俞更寅亲了亲吴海的眼睛,问:“今天不开心?”
什么都瞒不过他。
“有一点。”
俞更寅侧身把吴海搂进怀里,好声解释道:“欣尧对Omega都是这样,不是针对你,我经常说他要注定孤独一生了…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让他来了。”
可我觉得他就是在针对我,吴海想着,忍住没说。
“那,我和他要是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啊?”
俞更寅没想到吴海会问出这么传统古早的哲学问题,明显一愣,苦笑:“不能同时救两个吗?”
吴海按住自己胸前解扣子的手,理所当然地点头:
“不回答完不许脱。”
“听真心话?”
“当然要听真心话。”
“那好吧。”俞更寅清清嗓子,略显严肃地说:“我会救你,然后懊悔终生。”
“啊?”
俞更寅是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好好回答送命题的Alpha?
吴海很意外,简短的答案仔细咀嚼,眉头先舒展又重新皱起。
“那岂不是要记一辈子?”
俞更寅失笑,低头吻开吴海眉头拧在一起的结,“宝贝,你不会是在吃Alpha的醋吧?”
吴海不搭话,也松开了力道,肢体语言给出默认的许可,俞更寅继伸手去解每一颗窄小的纽扣,白衬衫两边剥开如笋衣,露出当中白晃晃的皮肤。
晚上吃得太补了,年轻人得发泄精力。即使不在发情期,Omega也能让自己的身体进入状态,但无论做过多少次,吴海总会有些羞惭,Alpha粗大的阴茎挤进湿淋淋的穴口时,他不由自主地总想并拢双腿。
啪嗒——开关轻响。俞更寅把顶灯关上,屋内变得昏暗。
“这样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
更深刻的入侵到来时,吴海攥紧了床单。
黑暗让体热的感知更清晰,清冽的信息素慢慢在空气中堆积,同甜味扯不开地交杂在一起。良好的身体素质是医生上手术台前的必修课,Alpha的力量潮水般拍在赤裸的身体上,撞出连绵的羞人声响,顶端每每碾至深处,直捣Omega体内最脆弱的一点。
俞更寅笑言过吴海是水做的,不光是爱喝水爱出汗,情动时也尤为敏感湿润。拍击逐渐因体液变得粘连,肉刃每逢进出都绞得出好多水,顺着大腿流滴在床单上,吴海不争气,三两下便被爱人弄得陷入情潮,湿紧的穴明明吸紧了挽留,表面上却脸红透了,咬着腕子堵住嘴,嘴角齿缝零星泄露自矜的低吟,呜呜咽咽跟小猫似的。
吴海不喜欢性,因为它包含能让他感到失控的一切,但如果是和俞更寅做便不一样了,他愿意在这样温柔的爱意里一直失控下去,也愿意为此保留他那残缺的性别。
“别咬,都留印了。”
俞更寅把那条可怜的胳膊解放出来,同时笑意压低在吴海耳边。
“别担心,客房隔着走廊,欣尧听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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