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李琴坐在金家粮油批发门市的店门外,快一个小时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便是那些劝说李琴的,也在姚春兰时不时走到店门口,面带警告地冷笑注视下,讪讪离开。现在,也只有少许附近的商户,站在自家店门口或者窗户旁,偶尔向外张望一下,心生无限同情——李寡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何其尴尬,可怜?
没人打她、骂她,李琴突然就无奈,委屈地哭了起来……
到农贸市场采购的一些买家,路过此处时不禁心生诧异,又不好上前过问,几个买家从李琴身侧拾阶而上,进入金家的店铺采购粮油,再低声好奇地询问一下,得知答案后,便会幸灾乐祸地露出讥讽鄙夷的神情,对李琴指指点点说上几句。
附近,很安静。
整个市场放佛也因为这起事件,因为坐在金家店铺门口的那个可怜寡妇,而安静了下来。
绝大多数人都在想着,李琴还能坐多久?
会不会突然发疯了和金家的人拼命?
或者,狼狈而尴尬、委屈又无奈地,就这般灰溜溜离开?
突然,市场大门口传来雷鸣般的怒吼:“金祥你个狗娘养的,给老子滚出来,谁给你胆子欺负人啦?!”
农贸市场里瞬间变得更加安静,落针可闻。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随即就像是耗子窝里灌入了开水,轰然炸开,人群乱哄哄吵吵嚷嚷地从每一间店铺,从每一个角落钻出来,循声望向市场大门。
只见市场大门口,一位妇女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中年男子,正自怒气冲冲地指着金家店铺的方向。
轮椅往这边走。
人群便开始自发地往这边涌动。
很快,所有人都认出了轮椅上那位,是农贸市场斜对面刘家营村的村长刘茂和,人们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刘扒皮”——这家伙,该不会是来为李琴出头的吧?
早就有传言,说刘茂和和李琴之间,似乎关系不一般……
难道传言是真?
否则刘茂和为什么要来给李琴出头?
可是,刘茂和要干这事儿的话,怎么还让他老婆推着来,这他妈也太欺负人,太禽兽了吧?
感觉到沉寂的市场里突然变得乱哄哄的,不停抽泣着的李琴,也不禁抬起头循声望去,就看到刘茂和坐在轮椅上,被他老婆推着往这边快速行来。而在他们两口子的身后,农贸市场的大门口,又出现了一大群气势汹汹的汉子,快步往这边赶。
市场里,更加热闹了!
刘家营村和仙人桥农贸市场之间只隔着一条南环路,多有村民在市场里干活儿,也有开店摆摊做生意的,所以,对于大名鼎鼎的“刘扒皮”,乃至经常跟在刘茂和身边,前呼后拥着他的那些刘家青壮,以及在他厂子里干活儿的青年,市场里的人都认得。
至少,也看着面熟。
几秒钟前,绝大多数人还以为,刘茂和只是前来为李琴出头,让金祥做出赔偿而已,不至于大打出手。
毕竟金祥,也不是好惹的善类。
可现在……
看这般阵势,人家刘茂和所图甚大,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刘茂和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老婆快点儿,再快点儿,终于来到了店门口,他露出一脸焦虑关切的神情,俯身对坐在台阶上神情错愕的李琴信誓旦旦地说道:“那啥,弟妹你别哭,也别怕,今儿个我给你做主啦,别说老金家,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敢搂他一把胡子下来!”
言罢,刘茂和抬头瞪视店门,都懒得多看一眼走出门的姚春兰,朝里面喊道:“金祥,你狗日的有种给老子出来,欺负一个寡妇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哎我说刘扒皮……”姚春兰不乐意了,“你在这儿瞎骂什么呢,也不怕烂嘴?”
以往刘茂和与金祥之间关系处得还不错,经常在一起喝酒称兄道弟。而且金祥也从不忌惮刘茂和,日爹操娘开玩笑骂几句,喊他的外号刘扒皮,都是家常便饭……
而刘茂和,也从不当回事儿。
所以在姚春兰的眼里,刘扒皮也就是能欺负别人,却不敢真刀明枪地和老金家做对。
刘茂和啐了口唾沫,不屑地看着姚春兰,道:“老子不跟娘们儿一般见识!你让金祥出来,今儿个他不给我说出个三七二十一,我他妈把你们家的店砸了!”
“你敢!”姚春兰顿时怒了:“你有种砸一个我看看?!”
“放你妈的屁!”最先追上来的刘勇恰好听到姚春兰那句话,当即毫不犹豫地反骂一句,同时上前两步,出手就把摆放在门外两侧的杂粮摊子给掀翻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