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乔阮的要求,恐怕唯一一道沈望爱喝的汤,他都懒得做。
沈望挑食严重,但他还是知道分清场合的。
乔阮一直给他夹菜,他端着碗,温声道谢。
乔阮看着他,笑容似感慨:“感觉你一点都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
她又去问沈负:“对吧?”
沈负笑着点头,给她和沈乔一人盛了一碗汤:“再不吃就凉了。”
沈乔用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总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太对。
沈望在她爸眼里,好像就是没有存在感的空气一样
不对,沈望压根就不被她爸放在眼里。
唉。
可怜的沈望。
不过比起对他的敌意,无视已经显得温和太多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乔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陪姥姥看的那些婆媳剧。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剧里面在老婆和妈妈的矛盾之中,选择和稀泥的无能丈夫吗。
她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没担当。
那就惩罚自己今晚只吃半碗饭好了。
凌晨一点半。
沈乔饿到偷溜出房间,敲开了沈望的房门,痛苦的捂住一直乱叫的肚子:“我好饿,我想吃烧烤。”
沈望早就洗过澡了,身上只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衣,上面那颗领扣散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线条利落深邃,让人很难视线从上面挪开。
他的头发似乎长了点,洗过后吹干,额发都快挡住眉骨了。
他单手插放在裤袋,身形懒散的靠墙站着,垂眼看她。
此刻的他干净清爽,又带点难以言说的诱惑。
他指了指自己的腕表表盘:“这个点出去吃烧烤,不怕被发现?”
沈乔毫不畏惧:“不怕。”
同时又一脸正气:“如果被发现了,就说是你想吃,我迫不得已只能舍命陪君子。”
沈望缓缓站直了身子。
然后。
用力地把门关上,没有丝毫犹豫。
沈乔看着紧闭的房门:“......”
小心眼,小气鬼。
第五十五章
沈乔在门外又站了几分钟,确认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以后,她决定从长计议。
先睡觉吧,痛苦地带着饥饿感入睡。
肩膀塌下,叹了口气。人才刚转身,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打开了。
他换好了衣服,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半张脸陷在帽檐带来的阴影里。
沈乔眨了两下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为他难得的大度感到不可思议。
大约是她的情绪全都铺在明面上,太明显。沈望脸色更冷,声音沉:“这几天别和我说话。”
他又要回房间,沈乔及时拉住他的胳膊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真错了。”
他回头看他被拉住的手,又看了眼她。神情难辨喜怒。
或许是最近心情还不错,也或许是,他的心眼确实变大了不少。
一天之内连续发生了两次奇迹。
他去楼下开车,沈乔回房间换衣服,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动静惊醒了她爸妈。
得益于沈望带来的灵感,她发现戴帽子很容易隐藏自己的脸。
这样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是她。
车就停在外面,沈乔做上去后系好安全带:“你想吃烧烤还是火锅?”
沈望发动车子:“随便。”
沈乔选了自己想吃的烧烤。
“后天我要回去了。”
沈乔正低头摆弄导航,听到他的话,抬眸看他:“因为工作吗?”
“嗯。”
算算时间,他过来这边也有挺长时间了。寒假假期也差不过快要过完。
这次回学校,她也要开始考虑自己毕业之后的路了。
“那你先回,我应该下周。”
沈乔继续去摆弄导航。
沈望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指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像在思考什么。
可他平静的神色看上去又过于漫不经心,好像又什么都没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
他不紧不慢的补充一句:“其实也不着急,我可以.....”
沈乔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终于弄好了。你这个也太高级,我研究了好久。”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才好像有说话。
“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没什么。”
车速却加快了不少。
那家店也是她从前经常来的,修建在偏僻巷子里的小馆。挺难找,但从来不缺来这儿吃饭的人。
酒香不怕巷子深。
大多都是回头客,也有听了朋友介绍过来的新客。
上一次来,好像还是高考结束后。
那阵子所有人都觉得终于解脱了,可谁知道进了大学又是一个轮回。
她是突然来的感慨:“其实长大一点也不好。”
沈望对她这句话没有给任何评价。
老板上来两瓶汽水,开了瓶盖放在他们二人面前。
沈乔去拆一次碗筷上的塑料膜:“这次回学校就该考虑实习的事情了。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目标。”
沈乔非常体贴的把他的餐具也拆开了,沈望看着,问道:“那你呢,没有?”
沈乔摇摇头,叹了口气:“以前有,但是现在。”
人好像都是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或是年纪往上添了几岁后,突然变得畏手畏脚。
年少时总有一身用不完的莽劲,觉得天塌下来了也能靠自己的肩膀去顶。
岁月如同一把钝刀,慢慢的磋磨掉周身锐气。
沈望向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从不去考虑失败的后果。
因为他不会失败。
所以在这点上,他没办法和沈乔共情,也没有处在她的角度去安慰她。
于是他保持沉默。
沈乔问他:“你觉得我可以吗?”
沈望没有丝毫犹豫:“从客观角度讲,我相信你的能力和你的专业性。”
“那不客观呢?”
有时候看着沈望这张脸,沈乔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想到自己高二那年在学校操场救下来的那只黑猫。
当时是冬天,沁骨的寒。
那只黑猫趴在垃圾桶上,下面垫了一张不知是被人遗弃,还是故意贴在那里的暖宝宝。
它在哆嗦,可一点也不狼狈。
她停在垃圾桶前看着它,它也看着她。
明黄色的眼,像是玻璃珠。
破落的贵族。
这是沈乔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它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沈乔后来只在沈望身上看到过。
可是他不狼狈,他只有傲慢。
“从不客观的角度来讲。”此时那个傲慢的人,却放轻了语气,“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第一,不管是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