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努许点点头,随即意会过来,「所以,我被捡尸了,你本来打算把我铸殅。」
「我现在还是很想把你铸殅。」此话一出,丹努许立刻神色戒备着对方。
「可惜祖上有训,铸殅工匠绝不得杀生,我们是雕铸灵魂的艺术家,绝不让这双手染上鲜血,我不会成为杀人犯,因为我有身为工匠的骄傲。」
「你这话很矛盾啊,你是狱卒耶,让你行刑害死的人难道不算吗?」
「那怎么能算是我害死的,我只是听命行事,真正杀死那些罪犯的是具利磨王陛下。」
「荒谬。」丹努许紧簇眉头,叹息道,「所以亡于酷刑之下的尸体你便加以回收,成为你铸殅的作品?」
「没错,但并非全部死囚我都接收,主要还是我看得顺眼的,像你,你让我一见钟情啊丹努许,你非常非常适合成为素材,我真的好想把你千刀万剐,扔进铁炉里,把你塑成一项精緻的作品。」
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令丹努许倍感威胁,他不禁庆幸自己醒得早,再晚一点真的要葬身铁炉里了,那可是比溺刑还残酷的死法啊。
「可惜,你没有死,这就代表你熬过溺刑,你的罪过被赦免了。」
丹努许大松一口气。
「但那不代表我就放弃你了。」对方却又倏然凑近,捧着丹努许的脸庞,痴迷的哀求道,「吶,你死后,你的尸体能不能给我啊,我一定会让你重生为一项旷世巨作。」
丹努许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你还真固执呢。」
「那当然,我有预感,你若让我铸殅,必定会成为旷古绝今的骇世之作,我的预感向来不会错的。」
丹努许捧腹大笑,「哈哈哈……你真有趣,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休毘,你答应把尸体给我了吗?」
丹努许没好气地调侃道,「慢慢等吧你,等到我临终,或许会看在你耐心等待的份上,圆了你的宿愿。」
「没问题啊,我等,反正我是海民,我的寿命还很长很长呢,不过几十年罢了,我等得起。」却不料,休毘却是乐不可支的说道。
此话一出,丹努许一阵哑然,无话可驳。「我想回去了,你能告诉我怎么回去吗?」
休毘爽快的指引道,「从这个海滩一直向东行,便可回到原本施以溺刑的地点,帝释天还在崖上苦苦守候你的回归呢。」
「休毘,后会有期了。」丹努许告别了休毘,向东奔去。
「唉,有人在等自己,真好呢。」休毘蹲下身收拾着被自己弄倒的东西,「不过,我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毕竟我还有你们啊。」
休毘在房内燃起了香精灯,这是它们最喜欢的气味,它们总怪自己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又臭麻麻的。
「公子澜、莓千代、苍央措、佩里朗姆、塔龙卡……」休毘逐一抚过装饰在边上的各种器物们,最后落在一把被郑重展示着的太刀上,「还有最重要的你,椿房。」
驀地,室内无风,烛火却自儿摇曳,忽明忽灭。
「好好好,别催了,我这就去打扫屋子,会会会……我会多吃些蔬菜。啥…桃子?好好好,明天我去市集看看,有找着再买回来供奉你们行了吧。」
休毘在空旷独处的屋子里,一面打扫一面自言自语着。
「公子澜你说啥?老家的槐树下藏了一壶槐酒,要我去把它挖出来,拜託,饶了我吧,俱利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槐酒反正都埋了两百年,再继续埋几百年都没问题啦,好酒就是要越老越香嘛,等俱利磨开国了咱们再想办法上东域去,不过你老家那棵槐树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休毘仔细打扫了屋子后,坐在油枯灯残的香烛前,「让你们以这种方式强留在我身边,真是对不起,但……谢谢你们成全了我的自私。」
烛火摇曳,随后耗尽烟息,馀香裊裊充盈满室,徒留下,挥之不去的柔情蜜意。
丹努许拼尽了全力的奔跑着,最终与崖上苦苦等候的因陀罗重逢,丹努许筋疲力竭的昏厥在因陀罗的怀里。
再次甦醒时,丹努许被安置在因陀罗的行宫之中,他连忙翻下床找到了丹努许,向他求借当初用以传递讯息的信鸥。
「拜託因陀罗,请把信鸥借给我,我有件非常非常的大事必须传达给黄国的芑姬殿下。」
因陀罗见丹努许如此迫切的恳求着,只好妥协,将自己原本用以传递讯息给人马兄弟的信鸥暂借给了丹努许。
丹努许急笔书写下两件事,首先是关于与俱利磨见交失败之事,第二件则是自己预言的噩梦。
“芑姬殿下,近日务必当心入口之物,切慎食。”
最后将信件封入原本芑姬所託付的银质如意锁中,慎重地将项圈套入信鸥脖子上,「快去吧。」
信鸥展翅冲天,向着东域的方向疾妃而去,带着来自丹努许的重要讯息。
丹努许望着逐渐飞远的信鸥身影,双手合十的默祷着,「拜託了,别让它成真。」
随后,毅然转身,他得去向俱利磨王讨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