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着声音对戚书兰道:“今日公主与皇子皆在场,一会儿肯定是要作诗的,云公子虽有才,亦不能逾越贵人。你且想想看,他已经才名冠绝京城,偶尔流传一篇平庸之作,总好过惹来祸事。”
戚书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云翊的才华不止体现于他的诗作,他的书法同样值得称道。方才作诗提笔写就,二十八字行云流水又不乏风骨。
平昭公主看过之后面露欣然,“好诗啊,不愧是名满京城的云公子!”
陆之珩不置可否,只配合着吩咐道:“给云公子看赏。”
话音一落,一旁的太监端上一壶金豆子,只是小小一壶,他端的很是吃力。
云翊没有推辞,再次向上座拱手欠身:“谢殿下赏赐。”
戚书兰看得眼睛都直了,忙扯动戚铃兰的袖子问:“姐姐,你会作诗吗?”
会是会的,但戚铃兰并不想逞这个风头。
她笑着叹道:“一壶金豆子,何至于让你震惊至此?”
“姐姐这话说得,咱们家何时见过这个!”戚书兰道。
戚铃兰用食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往后机会还多着,你今日就好好赏花饮酒,品食糕点吧。”
戚书兰虽有不甘,但还是听话的没再纠结这个。
在云翊之后,平昭公主又点了丞相家的徐公子作诗,徐公子的发挥和云翊一般无二,也是中规中矩的一篇绝句。
等今日到场有诗词才名的公子都上去应付了一篇诗作,身居高位的陆伏生终于动了动袖子,似要起身。
陆之珩明知故问道:“五弟也要露一手?”
“不才,献丑。”陆伏生口中说着谦辞,神采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总算等到这一刻了,席间诸位心头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陆伏生提起毛笔,十分做作地假装忖思片刻,随后在纸上默下早已准备好的诗篇。
旁人都是绝句律诗,他笔下却是一篇复古气盛的歌行体诗篇,字里行间豪情万丈,足以惊艳众人。
诗成,陆伏生扔下毛笔负手退后,脸上尽是傲然之色,“如何!”
侍女忙上前拿起五殿下高作向众人展示,众人阅览后无不震惊钦佩、啧啧称赞。
云翊看罢端起酒杯豪饮一口,叹道:“五殿下诗才惊世,臣等自愧不如,有负京中才子之名啊!”
徐公子也叹道:“唉,云兄诗才尚且逊于殿下,臣这点浊墨更不及五殿下万一。”
旁人齐齐附和:“五殿下诗才惊世,臣等自愧不如。”
陆伏生拨弄额边垂下的发须,嘴角高高扬起,“诸位谬赞了,陆某随兴之作,不足称道。”
上座其余三人哪个不了解陆伏生的功底?一眼就看出这诗并非他自己所作,只是顾着皇室面子,谁都没有挑明。
平昭公主还是笑着夸赞了句:“五弟才学愈发精进了,父皇若是知道一定很欣慰。”
为了让父皇欣慰,这么多人哄着傻子演戏,还真是不容易。
陆之珩眼中掠过几分嘲讽,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丝讥讽,被陆伏生捕捉到了。他径自回到上座,斜眼瞥向陆之珩,故意问道:“太子殿下不作一首吗?”
席间气氛凝固了。
众人耳不忍听,目不敢视。
陆之珩笑意未散,默了片刻,才抬头回望陆伏生,“既然五弟盛情相邀,那孤就不吝惜笔墨了。”
他还真要作诗?
戚铃兰不禁往上座瞟了一眼,只见陆之珩扶汪富海的肩站起身,徐徐走向前方。
在她印象里,陆之珩并不喜欢舞文弄墨,不过他爱好读书,才学总不会差。
能不能压住陆伏生那篇假以人手的诗作可不好说,至少不会丢人吧。
“姐姐,太子殿下好有才华啊!”戚书兰又激动了,一边紧盯着陆之珩的身影,一边摇晃戚铃兰的胳膊。
戚铃兰当真无奈,“隔得这么远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他又才华?”
戚书兰满目憧憬道:“他长得便是有才华的模样……”
这是个什么形容,谁能长得有才华?
脸上有墨吗?
戚铃兰心下腹诽,忽然又觉得此言不错。陆之珩面如白纸,也不失为一种天生书卷气。
陆之珩才写下两个字,突然放下笔抬起衣袖掩着口鼻打了个喷嚏。汪富海和平昭公主俱是一惊,先后问道:“太子殿下可是着凉了?”
“无妨。”陆之珩缓了缓,将写毁的纸张揉成团扔进一旁纸篓,重新提笔蘸墨。
陆伏生见此眼中闪过轻蔑一笑,作不出来就算了,何必演这么一出。怕是一会儿诗才平平,又要借身子不适头疼脑热为借口开脱。
片刻之后,陆之珩放下毛笔,诗作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