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前没一点事,现在伤到了。
我快要窒息了,想骂他又不能,一把放下汤,斥责他:“瓷片那么尖也敢碰?手不想要了么?”
对谢轻寒来说,一滴血也是血,我嘴上骂着,但还是急占了上风,一边捏住他的手,一边找布条给他包扎。
手中的温度冷得彻骨,几乎让我无法忽视。
“没事的哥哥。”谢轻寒道,原本低缓的呼吸不知何时有些急促起来。“我只是想,瓷碎了可惜……”
我:“……”
这还真是个冥顽不化的中二病,我气得差点甩开他的手。
瓷算个什么,有他金贵么!
心塞间,下人过来扫走了瓷片,屋内重复干净。
好容易按耐下抽他一顿的想法,我边包扎边道:“下次别干这种傻事。”让人担心你要自杀。
谢轻寒嗯了一声,轻飘飘的话语落在我头顶:“好,哥哥。”
答得倒是很温顺,跟个小绵羊似的。
做不做得到就未可知了。
我没忍心骂他,想着自己是来说事儿的,可惜出了这茬子,一时没了心情。
包扎完,瞥见他榻上有个空角落,我犹豫了瞬,坐了上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临时起意惊着他了,谢轻寒才平复下来的呼吸顿时又急了些,伴随着我靠近他的动作,居然咳喘起来。
“咳咳、咳!”
一声比一声撕裂,听起来都难受。
我极后悔,忙起身,放心不过地低头看他,只见他脸都咳红了,眼睛里满是水雾,左眼楚楚,右眼可怜。
我看得快心疼死,又不敢上前扶他,只能伫在他面前,听着他咳。
谢轻寒身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我没想到,三旬时间不见,他的病居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这还让我怎么忍心跟他开口提要求?
心乱如麻,我站不是坐不是,等他咳嗽缓些,刚要开口,就听见他道:“……哥哥,你坐我身边来吧。”
咳过嗽的嗓音清冽了些,却还是虚弱。我不自觉受了蛊惑,复又坐回原位。衣衫相触的瞬间,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穿得有点少。
三月,说起来是个明媚的时节,其实不然,光秃秃的不说,还冷得要死。
现下正是倒春寒,别个都是怎么厚实怎么裹,独谢轻寒一个人穿着件金玉外败絮中的长衫,自欺欺人地窝在屋子里。我要是不发现,他八成要冻死。
我给他几次三番气得急了,反而不那么恼怒了。打量四周,毛披风离他不过三尺之遥,我心头微醺,着手将之取来,给他披上。
“多大人了,怎么照顾自己也不会?倒春寒的天气,也不知道多穿些么?”
“……”
见我的手伸至他脖颈处给披风打结,谢轻寒一愣,目光明显转得慢了。
一瞬无言,等我打完结,谢轻寒便迫不及待,埋首在我肩头,言语里流露些许几不可察的浅淡笑意:“那样就不好看了。”
我:“……”醉了。
我没说话,谢轻寒直起身来。长发倾泻于山青色的毛披风上,如流水淌在他肩头,极端庄又极美丽。除却一身柔顺的气质,和他娘有七分相似。
思及他娘,我心头一哂。大抵是最近太忙,疯魔了,脑子里尽是些无所谓的东西。
垂眼注视到地上的参汤,我才勉强回神,将其拎起给他:“爱漂亮是么?花旗参鸡汤,补气血的。”
谢轻寒惊喜地接过:“哥哥给我的?”
他的指节不轻不重地在我手上碰了一下,顷刻间,如被寒冬腊月纠缠上的感觉让我差点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