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追过来,嫌林知夏的小三轮车拦在路中间碍事,一脚踹开。
车上还没打翻的奶瓶这下也终于和地上的碎玻璃瓶殊途同归了。
一车两百来个奶瓶,林知夏之前只送了一半,剩下的几乎全滋润了大地。
回到奶站一结算,鲜奶连着瓶子,七七八八一共四百多块。林知夏当即红了眼圈,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半大的少年,雪白漂亮的小脸,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奶站的大姐一腔母爱沸腾,做主把零头给抹了,也不让林知夏现在就赔,和他约定好了从月底工资里扣。
“别哭啦。”大姐还从冰柜里取了一瓶酸奶给林知夏,“也是你运气不好,碰上了南区那些小烂仔,就算找上门去他们也拿不出钱来赔。我回头告诉站长,让他和南区的人说一声。不能欺负我们老实人……”
林知夏滋溜地吸着冰酸奶,抹了抹眼角,委屈的小模样还挂在脸上,心里却是已把盛朗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被摔碎的玻璃瓶还堆放在奶站的院子里。林知夏对着那一大笼子玻璃渣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比碎玻璃还锋利几分。
第4章
第二天,林知夏同往常一样出门送奶。
昨日没收到奶的人家,今日都会补上一瓶。不仅如此,奶瓶上还贴了一张小小的便利贴。
“亲爱的叔叔/阿姨:昨天因为奶车被人踢翻,所以没有给您送奶,我非常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工作失误。祝您有一个好心情。小林。”
秀气工整的钢笔字,文雅的措辞,带着清新的学生气。
这一张小便签,在永安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永安的居民,在学校里蹲满九年的人不到三分之一,九成以上的人全凭一份小手艺在城里讨生活。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已离开,留下来的也全被生活磨练得皮实而粗糙。
道歉在永安是很稀罕的景儿。
居民们早就习惯用撕打来解决纠纷,争夺那点芝麻大的利益和居住空间。谁脸皮厚,谁就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