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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宫正殿内灯火辉煌,拥立杨广的有功之臣在出席晚宴。不及充分准备,筵席谈不上丰盛,但也不失皇家菜肴的精美。杨广高举金樽,向在坐的杨素、宇文述、杨约、姬威等逐一致意:“各位劳苦功高,本宫聊备薄酒,权表谢意。且待正式荣登大宝之后,再颁令光禄寺隆重设宴款待,干杯。”“谢殿下龙恩。”众人同声后一饮而尽。近侍王义引容华夫人上:“殿下,容华夫人奉召来到。”容华夫人盛装艳服,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往日更加妖娆。但她暗中胆虚,不知杨广会否因宣华事件而迁怒于她。容华近前飘然跪倒,纳头便拜。按理说她本文帝妃子,辈分乃杨广庶母,不当行跪拜之礼,更不该叩头。可她明白老皇帝已升天国,杨广不日登基,哪敢礼数不周。由于吉凶未卜,她开言有些口齿发抖,再有意做媚而发颤声:“叩见殿下千岁千千岁!”“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杨广又吩咐王义,“看座。”“殿下面前,不敢就坐。”“不需过谦,你本母妃名分,但坐无妨。”杨广格外热情,再吩咐王义,“斟酒。”容华方始放下心来,她从杨广的目光中感觉到,自己的姿色还是起作用的。她起身接过王义递来的夜光杯,缓缓饮下美酒。登时红晕上脸,如桃花满腮:“谢殿下恩赏。”杨广目不转睛:“夫人若不介意,请屈身为本宫及在座众卿歌舞一番如何?”“殿下与众位大人如不嫌弃,愿当场献丑。”容华巴不得有这献媚讨好的机会,不再多说,便下场翩翩舞将起来。几圈过去,又展开歌喉:瑞气喷彩金灯,海棠轻移月影。美人儿环叮咚,好一似阳台春梦。舒玉腕,展酥胸,多少妩媚秋波中。销魂最是芙蓉帐,香肌软,雨露浓。杨广金樽在唇,竟忘了饮酒,他笑得开心,看得忘情。杨素重重地把杯一顿,并用鼻孔狠狠哼了一声。杨广警觉,转首问:“杨大人为何不悦?”“殿下,请恕老臣直言犯上。”杨素自恃为杨广立了大功,说话颇不客气,“而今不过初战告捷,杨谅必不甘心,废太子杨勇尚在,殿下还需登基大典,诸多急务皆如燃眉,殿下怎能醉心于酒色之中。”“杨大人所言极是,这些本宫俱在思考,且已有主张。”杨广并未动怒,而是耐心解释,“只因虑及列位连日操劳,过于辛苦,才想趁晚餐时让各位松弛一下,本宫何尝不想趁热打铁,只是使众卿疲于奔命,于心不忍。”杨约、宇文述等回答:“深谢殿iati谅,愿不辞辛苦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杨广见杨素缄口不语,明白他仍不满,便顺乎其意说:“既然众卿以国事为重,本宫求之不得。王义,速送容华夫人回宫。”容华原想在杨广面前全力表现一番,不料中途离开,有些不情愿。临行恋恋不舍,向杨广频送秋波。容华走后,杨素气色方始顺过来:“殿下,这就对了,依老臣之见,这酒也到此为止吧,该说正事了。”“好,各位且听本宫分派。”杨广确已心中有数,“大局初定,兵权至关重要,就请国公杨大人兼领兵部尚书一职,若有为乱者,即出兵弹压。”“老臣遵命。”杨素感觉到对他的倚重,甚为满意。杨广接下去说:“京城乃权力中心,一举一动关乎全国,请杨约先生出任京兆尹,以确保长安安全。”“下官明白。”杨约信心十足。“宇文先生,”杨广又做分派,“京城兵马与防卫命运攸关,请你署理十门提督之职。”宇文述面有难色:“殿下……”“先生不要说了,本宫知你心思,你本文职,却委武差。你须知如此要职,若换旁人,本宫实难放心。”“如此下官从命。”宇文述也觉有理,不再推辞。“姬威。”“小人在。”姬威起立听令。“本宫封你为左侍卫大将军,掌管皇宫宿卫。由你出任此职,本宫可高枕无忧矣。”“小人定保皇宫与殿下不出半点差错。”姬威大为感动。“本宫有一重大使命,欲交你去办。”“殿下只管吩咐,小人不惜肝脑涂地。”“废太子杨勇,疯癫日久,便溺不知,活着也是生受其罪,不如让他早些超生。”“小人明白。”姬威既已扼杀了文帝,除杨勇更不在话下,满口应承,“小人就去办来,保证干净利落。”“好!各位暂请屈就,待本宫登基大典后当会再加封赏。”杨广又举起杯。“祝殿下早登大宝。”众人又一饮而尽。百尺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那金装玉饰的富丽堂皇已无踪影,而今仿佛是个高级猪栏。一盏欲灭未灭的油灯,散放出昏黄的微光。由于杨勇吃住便溺全在其中,使得这昔日花团锦簇的红楼,不只污秽不堪,而且臭气扑鼻。姬威没想到百尺楼被作践成这个样子,秽气令他作呕,只能以袖掩鼻。杨勇早已度过了狂躁不安期,如今他的心似乎已死。躺在墙角落,双眼木然地望着顶棚。信手把一个个炸面豆送入口中,还含混不清有气无力地哼着小调:孤灯昏黄布衾凉,陋室难挨更漏长。虱虫遍体不觉痒,垢面蓬首卧残床。最怕夜阑成好梦,醒来不见温柔乡。尽道酆都为鬼域,早赴黄泉又何妨。姬威站立多时,杨勇毫无反应,他便狠狠踢了一脚:“杨勇,睁大狗眼看看我是谁。”杨勇却又侧身面部向墙而卧,口中如吐呓语:“来时来,往亦往,不知何处是归乡。”“你叨念什么鬼话!”姬威俯身揪住杨勇衣领,把他拽起来,“杨勇你的末日到了。”“人生末日人人有,只争来早与来迟。”杨勇的头软绵绵地垂下。“杨勇,当初
', ' ')('你贵为太子,是何等威风,又是何等残忍。你将我阉割,害得我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今天报仇的机会到了,我要叫你不得好死。”“命耶名也,无命可报命,只能来由命,失去性命,解脱苦命。”杨勇简直像僧家讲禅。“你少与我装神弄鬼地。”姬威拔出刀来,刀尖指向杨勇会阴处,“杨勇,我也劁了你。”“一报还一报,天公最公道。”“杨勇,我让你死个明白,并非我自来寻仇,而是奉殿下之命行事。万岁病危之际,本已颁旨废杨广重立你为太子。可惜你没这个命,杨广先下手为强,万岁吹灯完蛋,你也美梦成空。”“早死晚死,早晚是死。早死得离苦海去,晚死犹在苦海里。”杨勇对姬威的述说无动于衷。杨勇的无所谓,使姬威感到没劲。心说,看来他真的疯癫了。他手中刀刚要进,转念一想,杨勇这样子已经够惨了,何苦再让他多受痛苦,便收起刀来:“杨勇,我姬某人要以德报怨,不使你身首分离,赏你个全尸吧。”杨勇依旧是茫然的目光:“今夕赏我白绫,他年报你白绫。全尸全死,全死全尸。”说罢,放声狂笑起来。姬威被他笑得头皮发炸,急忙将白绫套上杨勇脖颈用力一勒。初时杨勇还手脚乱动,渐渐手足瘫软,一命呜呼了。姬威松开手正欲离开,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情急之间,他隐身于衣柜内,欠开一条缝,屏神静气向外观看。“王兄,王兄。”来人未及入内,先自呼唤连声。听这称谓,姬威猜想是杨谅到了。当来人进门站立在灯光之下,姬威大为意外,这不是蜀王杨秀吗?一年前,杨广与杨素联合上本,奏杨秀图谋不轨,已将杨秀废为庶民,如今他来做甚?杨秀不见杨勇应声,以为他睡熟,待到近前,不禁惊呆,面对尸身,他颤抖着向后移动脚步,迟疑片刻,杨秀飞步出门。姬威略一思索,悄悄在后尾随。出府门,穿街过巷,眼见杨秀进了汉王府。姬威想了想,转身直奔仁寿宫。夜已二更,杨广仍在秉烛读书。但他不时望着书本出神,显然是有心事。王义上前规劝:“殿下,夜已深,安歇了吧,身体要紧。”杨广并不答话,目光离开书籍,眼神凝视着灯花。他面前依次浮现出萧妃、云昭训、宣华、容华等人的花容月貌。孰好孰劣,他分辨不清。鲜花千姿百态,美人风姿各异,他说不清更喜欢谁。这一天是他有生以来最紧张的一日,激烈的心灵搏杀使他精神疲惫,确实需要松弛一下绷紧的神经,等下投入哪个女人的怀抱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姬威匆匆闯入:“殿下!”杨广腾地站起,他是在专候姬威回音:“大事如何?”“杨勇业已升天。”“好!本宫即位后再行封赏。”杨广淡然一笑,又微微皱起眉头。姬威猜出杨广的心事:“殿下惟一担心的就是汉王了。”“你如何知晓?”“小人还有重要事情禀报。”“只管讲来。”“被废的杨秀在与汉王勾结。”姬威把适才所见讲述了一番。沉思,杨广不语沉思。姬威的话触到他心头之痛,对于杨谅这个最小的弟弟,杨广确实是网开一面了。他不忍加害,方在仁寿宫外放杨谅一马。可杨谅显然并不甘心,如今又与杨秀勾结在一起,去私探杨勇,定是意欲三人联手,看起来这颗钉子是非拔不可了,否则就可能翻船。杨广拿定主意吩咐姬威:“你连夜去杨素府邸,要他调集三千精兵,明晨五更包围汉王府,务必生擒杨谅、杨秀,然后绑来见我。”“下官遵命。”姬威去了。杨广如释心头重负,脸上现出轻松的笑容。王义见状,不失时机地说:“殿下,该安歇了,待奴才为您收拾衾枕。”“慢,难道本宫孤宿独眠不成?”“请殿下明示。”“将宣华召来。”“这……”王义迟疑一下,“合适吗?”“有何不可,只管去就是。”王义不好再劝说,也不敢再规劝,只得照办。宣华夫人的寝宫死气沉沉,只亮着少许灯光,多数殿堂是漆黑一片。一阵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向夜色中的庭院飘洒着幽怨。王义入内见宣华夫人一身犒素,满面泪痕,怀抱琵琶,无限伤感,显然正处于极度悲痛之中。他上前施礼:“奴才参见夫人。”宣华放下琵琶:“王公公深夜光顾,有何见教?”“奴才奉殿下之命,来请夫人去……”王义话到唇边留半句。“做什么?”宣华扬起柳眉。“自然是……伴寝。”“给我住嘴。”宣华眼角沁出泪滴,“万岁尸骨未寒,殿下当素食守孝,而他竟欲对父妃无礼,难道就不怕遭到上天报应?”“夫人还请息怒。”王义转个弯子,“殿下召见夫人,也许有事商议,夫人即往才是。”“你回复太子,今夜更深,多有不便,有事明日再议。”“如此说,夫人是不肯奉召了?”王义既暗中赞许,又为她担心。宣华冷若冰霜:“断然不可。”“奴才不敢勉强,就此回去复命。”王义一躬退出。杨广在殿内焦灼地往回走动,见王义孤身返回,立刻猜到不妙:“怎么,她不肯奉召?”王义尽量委婉回奏:“殿下,宣华夫人其情可谅。她称业已托体先皇,名分已定,不敢有污殿下清名。”“哼!不识抬举。”以权倾天下的威势,期盼的却不能得到,杨广怎不动怒。王义感到宣华处境危险,不顾犯颜,再次进言:“殿下,事缓则圆,欲速不达。宣华夫人也飞不走逃不掉,且放一段时间再说。待万岁举哀完毕,她心情顺应过来,再召幸亦不为迟。今夜殿下若寂寞,可召云妃、艳秋或小桃侍寝,岂不
', ' ')('美哉。”“住口!”杨广怒气不息,“何为名分?分明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他气呼呼走入后殿,良久,手托一漆金锦盒转回,交与王义说:“传本宫旨意,此盒中物赐与宣华,要她当面开启。”“殿下,但不知内中何物?”“多嘴,好生送去就是。”杨广又叮嘱道,“不得拖延,火速回报。”“遵命。”王义再次来到宣华居处,复述过杨广口谕:“请夫人接过。”宣华木然而坐:“我知杨广必加报复,想不到如此之快便祸事来临。”王义见她不接,只好将锦盒放在她面前:“请夫人开启。”宣华端坐不动。“夫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些开启,奴才也好复命。”宣华缓缓站起:“王公公,我不能让你为难,想来无非一死,也可成全名节。”说罢,扯去御封。掀开盒盖看时,不由一怔。王义这时始知,内中是一杯酒和一枚同心结,另有字柬一幅。宣华拾起字柬,上面乃杨广亲笔所写:毒酒致命,同心成欢。天堂地狱,均请自裁。王义见宣华手一松字条坠地,满面凄苦,久久默默无言,便开口问道:“夫人,请速做抉择,殿下要奴才尽快复命。”宣华把玉手伸向毒酒,缓缓端起,止不住发抖,想了想又放下。再将纤指触向同心结,但刚一接触,便像被烈火烧烫般缩回。这真是一次痛苦的选择。“夫人,奴才再不复命,殿下要治罪的。”王义不忍,但也只有催逼。宣华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刷地滚落下来:“万岁,先皇!妾妃随你去矣。”端起毒酒,一饮而尽。“哈哈哈哈!”杨广开怀大笑走入殿来。“你!殿下,太过分了。”宣华痛苦地皱起柳眉,“逼我饮下毒酒,走上死路,你竟如此得意。”
“夫人,你死不了。”杨广狡诘地笑着,“本宫怎能舍得让你的花容月貌香消玉殒呢。”“你?”宣华有些纳闷,但头脑发晕,身子摇晃几下,就要跌倒。杨广一个箭步过去,伸双臂扶住,就势将宣华抱在怀中:“不妨事,夫人不必担心。”“殿下,休要轻薄。”宣华四肢无力,欲待挣扎,奈何力不从心。“本宫对夫人爱慕已久,至真至诚。”杨广抱起她,回头吩咐王义,“殿外侍候,任何人不得入内。”王义识趣地退出。杨广将宣华放倒在龙凤床上:“待本宫为你宽衣。”“殿下,切莫如此,须知人间有羞耻二字。”宣华又一阵头晕,“我还是快些离开这人世吧,以免中媾之羞。”“夫人释念,你饮下的不过迷魂酒,少许就会如常。”杨广动手解其衣裙,“不可有轻生之念,泼天富贵已在面前,本宫登基,难道你不想皇后宝座吗?”“不!不,我一切都不。”宣华无力抗拒,眼见被剥得一丝不挂,羞愧难当,以双手掩面,“天哪!这叫我日后如何见人?”“男女之情,概莫能免。难道父皇花甲之年,纳你这豆蔻年华的少女,便是天经地义吗?”宣华一时语塞,无法回答。少时,吐出一句谴责的话:“殿下总不该对你父皇下毒手吧?”杨广自有他的逻辑:“昔年楚王强娶儿妻,将太子密建金瓜击顶,就有父子之情吗?”宣华被问住了。杨广吹灭灯烛,赤身跳上龙床。宣华情知难免,只能掩耳盗铃般地闭上双眼,毫无反应地任凭杨广狂风骤雨般地摧残……夜色中的国公府,阴森恐怖,高耸的门楼,雄踞的石狮,持刀值夜的门军,都足以令人望而生畏。姬威飞骑至门前未及下马,就知会门军:“速去通报国公大人,有圣旨。”业已入睡的杨素,只得披衣起床,整个杨府也就全被搅醒。和衣躺在床上想心事的杨玄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悄悄出房查看,恰见姬威被引入客厅。他蹑手蹑脚溜到后窗,轻轻端开,如猫钻入,挨近堂壁,前面的对话清晰可闻。只听姬威说:“殿下要杨大人于五更前必须包围汉王府,生擒杨谅。”“三千精兵不在话下,而今已是三更,时间不多了,老夫立即调集兵马。”杨玄感顾不得再听,悄悄退出,准备出后园去汉王府报信。到了后园门,猛然间想起一事,感到不妥,他重又返回前院,摸进杨素的公堂,很快,又悄然溜出,越过后园墙,直奔汉王府。杨谅与杨秀深夜难寐,正对饮浇愁。杨秀已有几分醉意:“王弟,我被杨广害得好苦,原想大哥重立太子,能有出头之日。不料,父皇、长兄均惨遭他的毒手。王弟,这口气我咽不下,你一定要为父皇,为大哥,为我报仇雪恨哪!”杨谅比较清醒:“我何尝不想置杨广于死地,然他羽翼已丰,帮凶甚众,如之奈何。”“王弟,豁出去一把,拼却三分险,也许就能翻他的船。”“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不能白白送死。”“你,你胆小如鼠!”杨秀不悦。杨谅并不生气:“王兄醉了,小弟扶你去休息吧。”“不,杨广一日不死,我一日寝不安枕,食不甘味。”杨秀挣脱。总管进内通报:“王爷,杨玄感大人求见。”杨秀抢先一句:“不见,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杨谅也深恨仁寿宫前关键时刻杨玄感竟溜走,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他来做甚?”“声称有紧急大事,刻不容缓。”总管答。杨谅惟恐误事,不听杨秀阻拦:“着他进见。”杨玄感匆匆而入:“千岁,大事不好。”杨秀当头一棒:“你这个滑头油蛋,还有脸来见我王弟,滚!”杨玄感不与他计较,而对杨谅说:“请千岁火速逃离。”“你此话何意?”杨谅反问。“千岁,仁寿宫之事,此刻下官无暇解释,家父奉太
', ' ')('子之命正在集结兵马,即将出发,前来擒拿你兄弟,十万火急,快快逃出京城吧。”“当真?”杨秀先自慌了。杨玄感有些不悦:“信不信由你。”“我料到杨广会这样做的,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杨谅已有心理准备,“他既对杨勇下手,就不可能放过我们。”“请千岁火速逃遁。”杨玄感催促。“对,三十六计走为上。”杨秀分外急切,“不走等死。”“其实,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杨谅显得悲观,反倒坐下自斟自饮起来。总管见状,不言不语离开,少时将王妃领到。王妃上前夺下酒杯:”王爷,你也太愚了,不能引颈等死。杨谅叹口气:“为人谁不贪生,可我堂堂男子汉,抛下妻子儿女于不顾,有何面目去逃生。”杨玄感劝道:“眼下,太子不会对王爷眷属有所伤害,王爷理当避避风头,且躲过这一时。”王妃已动手为杨谅收拾行装,她打成一个包裹交与杨谅:“情急之下,不及安排,只能将就了。”“已是落难,还讲什么排场。”杨谅把包裹系在腰间,“只要能果腹足矣。”杨玄感问:“但不知王爷去何处落脚?”“依你之见呢?”杨谅反问。“下官想,并州乃王爷封地,故旧部下尽在彼处,可保万无一失。”“正合吾意。”杨谅转对王妃说,“爱妃为我所累,不得安宁,甚是不安。”“王爷快莫如此说,只有你在,我们母子才有企盼。”王妃推他,“莫再婆婆妈妈,快些逃生去吧。”杨谅突然发怔,沉默片刻,解下包裹又坐回太师椅。“你,这却为何?”王妃倍觉诧异。杨秀更急:“王弟为何变卦?你不想活命了?”“不想逃,逃得了吗?”杨谅的话如同一瓢冷水兜头浇下,“半夜三更,四门紧闭,难道插翅飞出去不成?”“天哪!完了。”杨秀彻底绝望了,抱头蹲在地上,“看来也只有坐以待毙了。”“王爷请看,”杨玄感袖中顺出两柄令箭,“这是兵部大令,你们只称有紧急军务,谁敢阻拦。”杨谅又惊又喜,令箭抱在怀中:“杨大人,你真是救命菩萨,请受本王一拜。”杨玄感以手相拦:“下官怎敢受礼,如今不是称谢之时,还是出逃要紧,早走一步便多一分安全。”“好,容当后报。”杨谅、杨秀偏将打扮,乘马如飞而去。杨玄感也立即回转国公府,暗中从后园越墙而入,人不知鬼不觉回到自己卧室睡下。心头方始轻松一些,救了杨谅,在仁寿宫不辞而别的愧疚似乎可以抵消了。大约五更时分,天际已现出曙光,杨玄感方始入睡。可是没多久,房门即被擂鼓般敲响:“起来,起来。”杨玄感听出是父亲杨素的声音,不敢稍有迟延,穿衣打开房门:“父亲,这大清早呼唤孩儿,想必有事吩咐?”“你只知一味贪睡,全然不为前程着想,”杨素顾不上多说,“走,随为父去汉王府。”杨玄感故作懵懂:“怎么,汉王府一大早就请客。”“你装傻气我,”杨素气哼哼告知,“太子有令,擒拿汉王归案,带上你也好有一份功劳。”“父亲,孩儿交出先皇圣旨,已是立下汗马功劳。”“毫末之功,尚沾沾自喜。今日生擒汉王,才是大功一件。殿下登基,才会封你高官。”杨素父子说着来到府门。姬威已有些不耐烦,三千兵马列队出发,直抵汉王府,四面团团围住,真个是水泄不通。晨光中,姬威凶神恶煞般把大门叫开,也不听总管盘问,也不说明原由,带兵抢先拥入,显然他是意在独占头功。杨玄感冷眼观察,只不作声。霎时间,汉王府鸡飞狗跳,女人哭,孩子叫,乱成了一团。当朝霞把天边染红,搜查的兵士也都空手而回。杨素见姬威亦一无所获,确实沉不住气了:“姬大人,可全都搜遍?”“堪称挖地三尺。”姬威满脸沮丧。接着,杨玄感也是空手而归:“父亲,杨谅、杨秀踪影皆无。”“这,这该如何向殿下交待。”杨素焦躁。“杨大人,下官看杨谅、杨秀无非是两个去向。”姬威深有见地地说,“一是府中有密室藏身,二是事前逃走。”杨素脸上不见开晴:“密室难寻,逃走不知去往何方,又如之奈何?”“下官有办法查明。”姬威狠咬下唇,“用皮鞭撬开王妃、总管的嘴。”“有理,就请姬大人拷问。”杨素急于抓到杨谅、杨秀,欣然赞同。皮鞭上下翻飞,总管声声呻唤,殷红的鲜血点点飞溅。姬威下手又狠又重,抽一鞭问一句:“说!汉王藏在何处?”王妃被兵士扭住不能上前,但她不住求情:“别打了,不要再折磨总管了,要打打我。”姬威手不停,怒视王妃一眼:“打死他就会轮到你的,先与我绑了。”于是,王妃被捆在柳树上。姬威面对总管:“怎么样,是否给你个喘息时间,让王妃尝尝皮鞭的滋味?”“不要,千万不能。”总管仍不忘忠于主人,“只管打我一人就是。”太阳冉冉升起,夏季的阳光格外明亮,皮鞭在空中闪光,像银蛇狂舞。总管的衣服已被抽飞,可见他遍体鳞伤,身无完肤,脸上一处处鞭痕压着鞭痕,眼部红肿,嘴角、鼻孔都流出了鲜血。但总管始终咬紧牙关,一字不吐。杨素显出焦躁,姬威也就愈加发狠。命人端来一盆盐水,皮鞭蘸一下抽一下,而且是劈头盖脸,越抽打速度越快。总管痛得如撕心裂肺一般,止不住杀猪般嚎叫。王妃看着实在不忍:“不要打了,我说。”姬威并不停鞭:“王妃既然体谅下人,就请实说吧,讲出后我自会住手。”王妃担心总管性命不保,只得明说:“汉王与杨秀业
', ' ')('已出城?”“胡说!”姬威不信,“他并不知五更围府,焉能预先出逃。”王妃瞄一眼杨玄感,赶紧移开目光,她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报信的恩人,但一时又无言以对。总管及时接过话来:“太子派人对杨勇下毒手,自然不会放过汉王,我家主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与杨秀结伴出逃又有何奇怪?”王妃接上一句:“看来汉王果有先见之明。”姬威相信了,但手中皮鞭照抽不止:“说,逃往何处?”“汉王匆匆逃离,未及交待,我委实不知。”王妃不肯说明去向。姬威冷笑:“不说清下落,我就打死这个老奴才。”鞭雨纷飞,姬威下手更狠了。杨素担心杨谅逃远:“姬大人,这样拷问下去,何时能有结果,莫如四门询问,岂不方向立知。”姬威一听,感到有理,随即同杨素、杨玄感带一队马军去往城门。问过南门来到东门,守门统领回答:“半个时辰前,曾有两员偏将,持兵部令箭出城。”杨素抬手就是一耳光:“一派胡言,老夫何曾发过令箭,何曾派人出城?”姬威已自生疑:“国公爷,莫不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偷去令箭也是有的。”“这万万不能。”杨玄感接话,“国公府戒备森严,外人如何进得去?”杨素亦认为不可能:“兵部令箭藏处隐秘,外人不晓,便偷亦无从下手。”杨玄感怒视东门统领:“那二人所持定是假令箭,将你骗过出城。”“小人验看无误,方才打开城门。”统领分辩。“算了,现在顾不上治你的罪。”杨玄感对杨素提议,“父亲,赶快派人追赶吧,也许能擒回逃犯。”杨素分派姬威:“你带一队马军,立即出城向东追寻。”姬威心存疑团,不愿领命:“这,一则漫无目标,二则已过半个多时辰,只恐追亦无望。”“马不停蹄,快马加鞭,只管穷追就是。”杨素是撞大运的心情,“出发。”姬威不敢违抗,只得领兵出城。折腾了大半夜,杨素一无所获地回转府邸。炽烈的阳光刺得他头晕眼花,他昏沉沉地进房,跌跌撞撞地瘫坐在椅子上。杨玄感近前关切地说:“父亲一夜未眠,过于劳累,快去卧室休息吧。”杨素支撑起身子,恶狠狠地注视着儿子一言不发。杨玄感觉得父亲神情有异,不是好兆头,便想溜之大吉:“父亲需要休息,孩儿也疲困难支,不再打扰,告退了。”“站住!”杨素打雷似的猛喝一声。“父亲为何发火?”杨玄感像钉子一样钉住了,不敢再动。“跪下!”杨素又厉声吩咐。“父亲,孩儿并未做错什么呀!”杨玄感心中已明白几分。杨素晃晃悠悠站起身,抬腿狠踹一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杨玄感从地上爬起:“父亲不该无故打骂孩儿。”“你以为我已老迈昏庸吗?你那点小聪明还能瞒得了我?为父费尽心机扶保杨广登基,还不是为我杨家世代荣华富贵。可你竟不识好歹,暗中与我做对,向仇敌通风报信不算,还盗出令箭助他出逃,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吗!留下你这叛逆,早晚要连累我全家性命难保。”杨素抽出壁间宝剑,狠狠地向杨玄感当胸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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