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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门窗洞开,百尺楼四面来风。丝绸的床帷,锦纱的窗帘随风起舞,呼呼摆动。云妃的寝宫何曾如此狼狈!犹如被江洋大盗洗劫一般,被刘安翻得一塌糊涂。半个时辰过去,却依然一无所获。杨勇透出得意,云昭训怒上粉面,姬威、小桃焦灼不安,又难以明告,唐令则胸中仍如石悬放心不下,他不住向杨勇递眼色。杨勇终于领会了唐令则的意思,向独孤后提出:“母后,已是搜了个天翻地覆,儿臣看可以收场了。”独孤后感到难以下台,未免沉吟。杨勇得理不让人:“母后,姬威、小桃竟敢诬陷儿臣,分明没把母后放在眼里,适才他二人已立下誓言,儿臣看该把他二人推出去了。”姬威已知非出头不可了:“娘娘,俗话说一人藏物千人难寻,只刘公公自己难免疏漏,请允许我与小桃参与,若在半个时辰内搜不出证据,情愿一死。”独孤后也不甘心,当即应允:“好吧。”姬威与小桃加入搜查行列,二人当然不能立刻获取罪证,信手胡乱翻检着。小桃在挨近刘安时,恰好背对众人,便悄声告知:“刘公公,请看看床垫下面。”刘安心领神会,先翻了床脚处再翻床头,果然手到擒来。摸出纸包,高高举起:“此系何物?”杨勇、云妃都感惶惑,互问对方:“你往床垫下放过纸包吗?”双方全都摇头。刘安已将纸包交与御医,独孤后问:“包内何物?”御医验看片刻:“禀娘娘,此乃砒霜。”独孤后逼视杨勇:“你还有何话说?”“母后明鉴,这是有人栽赃啊!”云妃也急忙申辩:“娘娘,冤枉呀!”“罪证确凿,还想抵赖!”独孤后哪里还听辩解,把手一挥:“启驾回宫。”姬威、小桃跟出去,在独孤后大轿一左一右说:“恳请娘娘做主,为王妃报仇呀!”“不必多言,等候传证。”独孤后大轿悠悠去了。室内只剩杨勇、云妃、唐令则三人,目睹满室狼藉凌乱的样子,云妃心中更乱:“殿下,这该怎么办哪?”杨勇已气昏头脑:“莫说本宫并未投毒,即便真有此事,我堂堂太子,又奈我何。”唐令则叹口气:“殿下此言差矣,在下觉得这是个阴谋,是冲你太子宝座来的。娘娘的态度已显而易见,只怕此番重则丧命,轻则太子之位不保。”“啊!”云妃大吃一惊,继而号啕起来,“我可怎么办哪!”“嚎什么!我还没死,”杨勇怒喝一声,“母后再狠,我总还是她亲生儿子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不信就能对我下手。”唐令则感到悲观:“在帝王家,是从来不讲手足之情和骨肉之亲的。为了皇位,历朝历代皇帝自家之间什么事干不出,秦二世胡亥,还有吕后,不都曾大残骨肉吗?”杨勇被唐令则说得哑口无言,这些历史往事他也尽知,他方始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金殿,以往在杨勇心目中是那么亲切。那雕龙宝座似乎在向他招手,因为说不定数年之后,坐在这金殿内龙椅上受百官群臣朝拜的就是他了。而今日的感觉却大相径庭,金殿分明是阎罗殿,那空着的龙椅犹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副随时都会吞噬他的架势。他实在不敢再看下去,紧紧低头注视自己到足尖,全身上下瑟瑟发抖,预感到这次早朝对他凶多吉少。百官早已到齐,而龙椅仍虚位以待。这种反常现象是从未出现过的,因为文帝杨坚从来不误早朝。文武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悄声议论。其实,杨坚已到殿后多时。这里是上朝前临时休息之处,此刻独孤后已催促他多次:“万岁,时间已过,百官等候已久,快上朝吧。”杨坚稳坐不动:“爱卿,朕觉得太子罪不至死……”独孤后不容他多说:“难道我侄女就白死不成!”“太子毕竟你我亲生……”“国法无私,杀人偿命。”“这投毒之事,还需详细勘问,太子上表称冤,也许另有隐情。”“证据确凿,无需再问。”独孤后不肯让步。“爱卿,国人百官皆称你我为二圣,圣者明也,你口口声声国法,如依律条,便平民百姓,也当问出口供方可行刑。太子尚未招认,岂有不问就杀之理。”这一番话还真把独孤后给问住了,沉吟片刻,只好让步:“好吧,万岁既然一再坚持,那就废去见地伐的太子之位,贬为庶民,由越国公杨素勘问谋害元妃一案。”文帝停顿一时方才开口:“太子废立,关乎社稷,是否待罪证勘问得实再废不迟。”“太子不废,如何勘问?”独孤后不肯再宽容,“暂且不杀,已足见恩典,万万不能再行宽纵。”文帝仍感为难:“废黜勇儿旨意一下,朝臣必定哗然,只恐难以服众。”“你!万岁,你可是一国之主呀,怎能为朝臣左右!不杀见地伐已格外开恩,只管颁旨就是。”“我,我……”杨坚畏缩。独孤后见杨坚有意推拖,立即另拿主意:“刘安。”“奴婢在。”刘安近前听候吩咐。独孤后交待:“上殿传万岁旨意,太子杨勇谋害元妃,触犯国法,废去太子之位,交越国公杨素勘问,待供证齐全后再行定罪。”“奴婢遵旨。”杨坚大感意外:“爱卿,你,这岂不有违朝例。”“万岁不肯大义灭亲,又惧朝臣之口,妾妃不忍令圣上为难,这也是逼出来的办法。”独孤后逼视刘安,“为何还不上朝宣旨?”刘安哪敢再误:“奴婢就去。”急步走上金殿。刘安居高临下,扫视一眼恭立的文武百官,看得出他们都流露着惊异的目光。不过今天难得当一次皇帝的代言人,他也就格外透着精神。先重重地咳嗽一声,再用抑扬顿挫的假腔
', ' ')('宣布:“万岁有旨,太子杨勇谋害元妃,触犯律条,着即废为庶民,交由杨素勘问。”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整个金殿鸦雀无声,人们似乎尚未反应过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万岁为何不上殿?将太子废黜,该不是开玩笑吧?还是杨素率先打破寂静,当殿跪倒,向空着的龙位叩首:“为臣接旨,吾皇万岁!”文武大臣们开始互相探询,议论。刘安见状再显威风:“殿前武士,摘去杨勇太子金冠。”杨勇双手阻拦:“不,不要,我冤枉!”“慢!”朝臣中五原公元敏抢步出列,“敢问刘公公,万岁为何不上殿?你传何人旨意?太子怎能儿戏般说废就废?你敢莫是假传圣旨?”刘安什么世面没见过,从容驳道:“万岁为何不上殿,你去问万岁好了,我还没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圣旨的胆量。”杨素料到是杨约的计策起了作用,登时端起钦命的架势:“本官奉旨勘问杨勇谋命大罪,来呀,与我拿下。”武士们扑上前,不由分说将杨勇上了绑绳。文林郎杨孝政依仗是宗亲,感到看不过,出班保奏:“请刘公公转奏万岁,太子口称冤枉,不可轻废,还请收回成命,查实再行定夺。”贺若弼在朝臣中暗中喊了一句:“废太子绝非万岁本意,定是独孤后主张,万岁不面见百官,我等不服。”有人领头挑动,自然引起众人呼应。人多势众,喊声不绝于耳:“请万岁上殿,当面传旨。”殿后,杨坚有几分得意地问独孤后:“怎样,我之所料不差吧?”独孤后冷笑一声:“便上殿又怎样?”“爱卿,众怒难犯哪!”杨坚稳坐不动。独孤后一把拉起他:“待妾妃陪你上殿,看百官还能吃了你我。”杨坚身不由己被独孤后拉上金殿,喧嚣声立刻平静下来。李渊低声表示不满:“娘娘不能上殿,这事有违祖制。”人们又嗡嗡议论出声。“哪位大臣有话站出来讲!”独孤后怒视百官,朝臣又都老实了,她开始主动进攻,“适才哪位说废太子是我的主张?出班回话。”贺若弼深知独孤后不讲情面,下意识地缩后几步。无人应声,独孤后不禁冷笑:“色厉内荏,胆小如鼠!”扭头对杨坚说:“万岁,请把旨意明示群臣吧。”杨坚对于废黜太子心中有些不忍,想起杨勇平素所作所为、品行不端,又着实气恼,盘算着如何处置为宜,一时拿不定主意。独孤后见状大为不悦:“万岁,为何不开金口?难道适才你不曾让刘安传旨吗?”杨坚左右为难,如不当殿宣布,独孤后如何下台?真要宣布,他看到杨勇哀乞的目光,确实难下决心。独孤后见杨坚犹豫,以为他担心大臣们反对,便先发制人:“身为朝廷大臣,有人竟敢公然诋毁当朝国母,真是狗胆包天!”元敏与杨孝政看出杨坚未下决心,感到事情尚有挽回余地,一齐以头触地直谏:“万岁,废太子动摇国本,圣上一国之主,凡事望自做主张,莫为他人违心决策。”独孤后岂能听不出,这二人明显是冲她来的,不觉凤颜大变,心说若让这种论调立足,自己还怎能参与国事,当即发话:“元敏、杨孝政当殿谤君,实属大逆不道,武士们,推出去乱棒打杀!”武士上前,扭住二人,但有意拖延,在看杨坚的态度。杨坚吃了一惊:“爱卿,这二人虽言语失当,但一片忠心,况且杨孝政乃宗亲,还当从轻发落。”独孤后也知二人罪不至死,而且还要顾及杨坚的面子,不能做得太过分:“大逆不道本当受死,万岁龙恩从轻处置,每人廷杖四十。”武士不敢再耽搁了,按倒二人,当殿行刑。片刻间二人血污衣裤,呻唤不停。杨坚心中惨然,不觉打个咳声。独孤后仍怒气不息:“他二人罪有应得,谁再敢犯上,他们便是榜样!”众大臣都钳口了,战战兢兢低下头,无人再敢为太子求情。杨勇更感到形势不妙,绝望地扑倒在地:“父皇,儿臣实在是冤枉呀!”独孤后则催促杨坚:“万岁,你也该发话了。”就在这时,齐国公高俊急慌慌闯上殿来:“万岁,为臣有本启奏。”杨坚暗喜,心说来的正是时候,不然他已被逼进死胡同,没有回旋余地了。借此,他正可缓冲一下:“高卿,你染病在家告假免朝,何故不召而至?”“为臣获悉要废太子,国本摇动,怎能不抱病前来。”高俊叩首奏道,“太子废立,岂可轻率,万岁当慎之又慎,一旦有误,悔之莫及。”杨勇心中念一声阿弥陀佛,救星来了。他哪里知道,唐令则早已预感到杨勇凶多吉少,杨勇前脚一上朝,随即便去齐国公府,好说歹说总算把高俊搬来。独孤后可是脸色气白:“高俊,你因为与太子是儿女姻亲,就藐视国法徇私庇护吗?”“臣不敢。”高俊据理力争,“若论亲疏,娘娘与太子至亲骨肉,国事自当秉公而断,为臣以为,太子投毒害命之罪未有供状之前,尚难成立。还当讯问得实,供认不讳后再行定罪不迟。”“照你说,在太子府当面搜出毒药也属不实了?”“臣不敢。”高俊并不退缩,“娘娘大义灭亲,为臣只有敬佩,然按大隋律条,有了罪证还需口供,娘娘何必急于一时呢。”独孤后被高俊问住了,未免赌气说:“高俊,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莫非你要凌驾于万岁之上吗?”“为臣死罪。”高俊转向杨坚,“万岁英明,定会做出明断。”杨坚此时已想好一两全之策,照顾到各方的面子:“高俊所奏,不无道理,即着杨素、高俊二卿共同审理太子投毒一案,待查问翔实,再行定罪。”杨
', ' ')('素、高俊二人叩头:“臣遵旨。”杨勇暂时保住了太子之位,独孤后未达目的岂肯罢休!她催促杨素抓紧与高俊审理杨勇投毒一案。杨素如今比独孤后、杨广还要急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搞掉太子,日后杨勇登基,他杨素全家都休想活命。于是他派手下接二连三去高俊府第,约定日期共同开审。高俊采取拖延战术,只说病体未愈且暂缓几日,这样一来,不觉已半月有余。杨素奈何不得高俊,只得向独孤后求助。独孤后听罢原由,早已看透内里:“高俊分明是有意拖延。”“娘娘所论不差。”杨素在放怨气,“看来这事非被高俊拖黄不可。”“有我在,他高俊休想!”杨素煽风加火:“官高不斗病人,他就声称有病,谅娘娘也是没辙。”“有病?”独孤后在思索对策。“对,就说有病,便万岁亦无可奈何。”“哼!我倒要看看他高俊是真病还是假病。”独孤后呼地站起,“刘安,准备銮驾,探病齐国公府。”杨素冰冷板结的脸上现出了笑意:“娘娘果真英明,凤驾亲临,有高俊的好瞧了。”“何以见得?”“这不明摆着,他若不接驾,便是欺君之罪;他若接驾,便是装病,也是欺君之罪,总之他是没好了。”独孤后报以冷笑。高俊官升齐国公后,也新修了府邸。如今的齐国公府规模恢宏,气势壮观。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向人们展示主人的富有与身份。俗话说爱屋及乌,反过来憎恶株连。独孤后对高俊无好感,看高俊一切都不顺眼。她乘坐的大轿在齐府门前停下,便有几分感慨地对刘安、杨素说:“高俊这国公府可是够阔了,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超过皇宫了。”“那是,高俊一向标榜清廉忠正,看来全是假话。”刘安当然要顺竿爬,他心中说,那杨素的越国公府比这里不知强过多少倍。高俊闻讯,急匆匆跑出大门,屈身跪倒轿前:“臣高俊不知娘娘凤驾莅临,迎候来迟,罪该万死。”独孤后微眯凤目打量高俊:“平身。”“谢娘娘。”高俊起立后侧身让路,“请娘娘凤驾进府。”“我看就不必了。”独孤后的话,令高俊大为意外,他不解地问:“娘娘这却为何?”
“高俊,你可知我的来意?”“为臣愚昧,乞娘娘明教。”独孤后有点阴阳怪气地说:“耳闻国公高大人近来一直贵体欠安,我是特来探病的。”高俊猛然醒悟,不由张口结舌。丝丝暖风轻柔掠过,阳光是那么温馨,使人倍感惬意。独孤后似乎在谈天气:“多么美好的季节,无云无雨无风,就像人无百病一样,真是难得呢。”高俊岂不知语意含沙射影:“娘娘,为臣此前确实患病卧床,近日刚刚见好,才得以到府门恭迎凤驾。”“这倒是巧了,高卿的病晚不好早不好,偏偏我一来就好,看起来我比神医还胜十分,真是人到病除了。”“非也。”高俊更正,“臣说近日,实则是已病愈三天。”“大胆高俊!”独孤后就等这一缝隙,登时翻脸,“你三天前就已康复,却为何不去与杨素合审太子投毒一案?是存心违抗圣旨,还是有意庇护杨勇?”“娘娘息怒,为臣不敢。”“你故意拖延审案,岂能抵赖得了。”“娘娘有所不知,为臣这几日有特殊情况,委实难以脱身。”独孤后着实不客气了:“终不然死了亲爹亲娘不成!”“为臣父母早年亡故。”高俊沉稳回答,“固然并非慈严弃世,却是拙荆暴疾夭折。”独孤后禁不住笑弯了腰:“高俊哪高俊,你为了搪塞这欺君之罪,竟不惜编排做践发妻,也算是够难为你了。”“娘娘,此事岂能玩笑,拙荆现仍停尸在堂,娘娘可派人入内查验。”一时间场面僵住了,但独孤后是从不服输的,稍停片刻,吩咐刘安:“进去看来。”刘安领懿旨进入国公府,少时出来回奏:“禀娘娘,高大人所说不差。”高俊有几分得意:“娘娘,如何?为臣不敢打诳语。”心中说,幸亏夫人这几日亡故,不然,这欺君的把柄就被独孤后抓住了。独孤后有几分尴尬,暗说你高俊莫得意太早:“高大人家遭不幸,我不予治罪,但不知你这丧事要办到何时呢?”高俊明白审问太子一案是拖不过去了:“娘娘,待头七一过,入殓之后,为臣即与杨大人审案。”独孤后又敲打一句:“高大人不会因为过于劳累再度病倒吧?”“臣天胆也不敢再误审案了。”高俊低头,不敢正视独孤后的目光。独孤后觉得只能到此为止了,把手一挥:“起驾回宫。”銮驾正行之间,突然停止不动。独孤后不悦地掀起轿帘:“何故不行?”刘安近前奏报:“太子府姬威拦驾有急事禀告。”独孤后料道定有太子最新动向,遂传喻:“着他轿前回话。”姬威见礼后迫不及待地说:“娘娘,快救小人与小桃性命。”“有话慢说,不必惊慌。”“娘娘,太子恨我二人搜出毒药,必欲除之而后快,近日已十数次暗害我二人,皆侥幸躲过毒手。长此下去,防不胜防,乞娘娘恩准,让我二人离开太子府,以延残喘。”独孤后思忖片刻,扭脸问杨素:“依你之见呢?”“娘娘,他二人若离开太子府,您可就没了耳目。”独孤后未表示可否,而是说:“你二人不必惊慌,且随我进宫。”銮驾重新启动,浩浩荡荡继续行进。武德殿静得像空谷幽涧,没有一丝声音。文帝杨坚不能在女人中寻求快乐,只有在书海中徜徉,以求得情感的升华和心灵的安慰。此刻,他阅读庄子《逍遥游》已入神,以至独孤后走到
', ' ')('近前尚不知晓。独孤后像顽皮的少女一样捂住文帝眼睛。“何人敢与朕开如此玩笑?”文帝用力扳开她的手指,“原来是爱卿,我料到再无他人有此胆量。”“万岁好用功啊。”“闹中求静,书中寻趣,倒也足以消磨光阴。”“万岁不说这些了,看我带来的一样东西。”独孤后一双玉掌连拍三下。随着掌声,小桃款款步入,站在帝后面前,粉颈低垂。文帝有些愕然:“爱卿这是何意?”“看她姿色如何?”文帝不由想起尉迟花和陈、蔡二女,凭心而论,小桃虽略逊他的心上人,但亦娇秀玲珑,如实说道:“也算是个美人,只是不知爱卿用意?难道你改变了初衷?”“老不正经,一想就邪,以为我为你牵红线吗?白日做梦!”独孤后数落一番后告诉他,“我是要你为高俊做媒。”文帝遭到抢白,已是大为扫兴:“高俊?平白无故何起此意?”“齐国公夫人近日病故,为君者理当体恤臣下,万岁何不降旨将小桃配与高俊为妻。”文帝不愿多想,随口答道:“此乃好事,朕乐得做一次冰人。”“就请万岁降旨。”“刘安听旨,”文帝吩咐,“传朕口谕,赐小桃为齐国公高俊之妻,丧期一过择日完婚。”“奴婢遵旨。”刘安即刻出宫传旨去了。独孤后计划实现,心中暗喜。且说高俊送走独孤后,头上已是一层冷汗。今日若非夫人病故搪塞,就难免被治以欺君之罪了。他明白,独孤后绝不会就此罢休,心中忐忑回到内堂。不料,东宫左卫唐令则已在等候:“拜见高大人。”高俊不觉心中一沉,深知唐令则此行又是为太子之事。如今为保太子,已把自己置于同独孤后对立的位置,他不想牢牢拴在太子的战车上,遂不冷不热地答应一声:“唐先生到了,请坐。”唐令则看出高俊不耐烦,便长话短说开门见山:“高大人,太子对亲翁的关照感激至深,为表谢意,特遣在下恭请大人过府赴宴。”高俊不想卷得太深,一口回绝:“请转告太子,下官本已身体不适,又逢新丧,无意贪杯,难领盛情。”唐令则一眼看透高俊的心思,决心为杨勇拉住这惟一的靠山:“高大人莫非避嫌吗?想要抽身躲开是非的漩涡?”高俊倒也直言不讳:“唐先生,我为太子付出的够多了,如今独孤后视我为眼中钉,我能不为身家性命着想吗?”“正是为了身家性命,大人才更当力保太子。”唐令则耐心晓以利害,“倘若太子失势,杨广登基,还会有你我的身家性命吗?大人如今退步只是死路一条,只有进取,才能拼出生路。”高俊默然,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是,凭他和太子的力量,斗得过独孤后与杨广吗?家人禀报,刘安来传圣旨。高俊与唐令则面面相觑,都猜不透吉凶。唐令则躲入后堂,刘安宣读罢文帝口谕,高俊只得按程序谢恩。送走刘安,高俊满腹狐疑对唐令则说:“万岁缘何心血来潮,要把小桃赐我?”唐令则付之一笑:“这是明摆着的,独孤后的阴谋。”“何以见得?”“适才独孤后来过,方知大人丧妻。赐配小桃,是要在大人身边安上她的耳目。这样今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休想瞒过她了。”高俊被点明迷津:“这女人果然厉害。”唐令则告诫:“这圈套你不能钻。”高俊不觉腾起英雄豪气:“我堂堂男子汉,巍巍齐国公,怎能像羔羊般听任那女人摆布,给万岁上本辞婚。”“对!”唐令则叫好,“顶她一下,固辞不受,谁也没奈何。”于是,高俊一道本章送呈文帝,只称身患阳疾,难行房事,不忍误小桃青春。若依文帝,也就算了。但独孤后不肯做罢,再下圣旨,言派小桃服侍起居云云。高俊与独孤后较上劲,奏道夫人虽故,尚有二妾,一切均可照顾,决意辞婚。此番文帝倒是被惹恼了,对独孤后说:“朕两番赐婚,他竟一点面子不给,两次驳回,可称不识抬举。终不然小桃还嫁不出不成,仍回太子府,看谁敢把她如何。”见此情景,独孤后也就不再坚持了。而顺势再把小桃、姬威一起派回太子府,让刘安传文帝口谕,二人若有一差二错,即拿杨勇是问。杨勇听罢,默默无言,姬威、小桃如卡在他喉咙中的两根刺,要吐吐不出,只能暗生闷气。几经周折,杨勇投毒案终于升堂开审了。在大理寺二堂“明察秋毫”的匾额下,杨素、高俊居中正坐。因案犯位尊,由新任大理寺少卿杨约为录事。杨勇被带上公堂,心中老大不自在,自己堂堂太子,国之储君,竟然要当堂受审,气呼呼一站,双眼望天也不开言。杨素毫不客气,重重一拍惊堂木:“太子殿下,你可知罪?”杨勇有意藐视,拒绝回答。高俊还是有心相助:“杨大人,殿下毕竟是太子之身,是否令其坐下回话?”“不妥。”杨素毫不通融,“如今他是带罪之身,我等是奉旨行事,哪有犯人与问官对坐之理?”“不坐就不坐吧。”高俊不好深说,便以话诱导杨勇,“殿下,请把元妃之死经过,娘娘领人搜出毒药之事说个明白。”杨勇想起自己被诬,不由怒火烧胸,咆哮着发泄不满:“有什么好说的,全是栽赃、诬陷!”“不许你咆哮公堂!”杨素怒喝一声,“娘娘当场搜得罪证,岂能容你抵赖,放明白些快如实招供。”“哼!”杨勇不服地白了杨素一眼,自此后便任凭你千般讯问,他只一言不发。如是再三,再四,杨勇在公堂上咬紧牙关,装聋作哑,使审问难以进行。高俊暗喜,杨勇只字不讲,没有口供,罪名便难以成立。事缓
', ' ')('则圆,案子拖下去,逐渐就会有转机。这日审案后,又是无结果收场,杨素、高俊都感到无法可想。杨约决心打破僵局,对他二人提出建议:“从古至今,审案全靠刑讯,不经严刑拷问,罪犯谁肯招供?”杨素如拨云见日:“着,明日再审,大刑侍候。”“不妥。”高俊忙阻止,“杨勇毕竟是太子,一旦用刑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你我担待不起。”“我们是奉旨行事,太子拒不招认,只有用刑。”“奉旨审案不假,但万岁并无用刑旨意,倘太子反告我等严刑逼供,岂不难以交待。”杨约又在一旁为杨素出主意:“既如此,何不奏明圣上,请万岁定夺可否用刑。”高俊欣然认可:“这样最好。”他料定文帝绝不会同意对亲生儿子动刑。杨素与高俊商定,次日早朝二人同殿面君,共同奏明。当晚,杨约来找杨素:“兄长,对太子用刑之事,你到底是如何打算哪?”“不是与高俊说好,明日早朝请旨吗。”杨约付之一笑:“兄长差矣,早朝论及此事,百官中难免有人袒护太子,万岁动了骨肉之情,岂不前功尽弃。”“依你又当如何?”杨约早经深思熟虑:“兄长连夜进宫面见独孤后,说明用刑理由,再与娘娘同奏万岁,方能稳操胜券。”“好主意!”杨素赞道,“贤弟人称小张良,果然智谋过人,愚兄照办。”杨约信心十足:“此举必成。”夜色幽深,皇宫内苑灯火迷蒙。高脊重檐与茂树繁花,投下了颀长的重重暗影。文帝为人俭约,独孤后又严禁选美,隋宫佳丽数仅及百,太监也很有限,故而入夜后内宫格外清静。听不到繁管弦歌声和宫娥的嘻笑声。杨素由太监引导,曲曲折折来到独孤后寝宫外等候。少时,刘安出来将杨素导入内殿。文帝与独孤后正在对弈,杨素上前叩拜。文帝发问:“越国公连夜进宫,有何紧急本章启奏?”杨素向独孤后递去一个眼色:“禀万岁、娘娘,是为太子一案。”他遂把杨勇坚不吐供之情景讲述一番,并提出要文帝恩准用刑。文帝显然不赞同:“太子不招,也许确有冤情。”独孤后立刻恼了:“我亲眼所见,当场翻出砒霜,难道还会有假吗?”“爱卿所见当然属实。”文帝不想惹怒妻子,又不想让儿子皮肉受苦,“自古以来,哪有对太子动刑之理?”独孤后对杨勇一案迟迟不能审结,早已不耐烦了:“太子若不触犯刑律,自然人尊位显;如今他是待罪之身,用刑正在情理之中。”文帝还是不忍心:“想勇儿自小在锦绣丛中长大,何曾有人动他一指头,真要棍棒加身,他如何能忍受得了!”“万岁此言有拗,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元妃被他毒药害死难道就不痛苦?身为国君,民皆己子,不能视民命如草芥,而护己子似佛珠。这样做,怎配为天下人主!”文帝知道杨勇脱不过去了,只得让步,吩咐杨素:“既然如此,在审讯中可酌量轻微用刑,不许过重,太子一旦不适,即行停止。”杨素响亮地答应一声:“遵旨。”心中自有主张,文帝开了口子就好办,如何酌量?何谓轻微?还不是自己随意掌握。独孤后又叮嘱一番:“越国公,这案子你审了将及一月,仍无进展,实乃办事不力。如今万岁恩准用刑,你要好自为之,迅速审清案情,莫再让我失望。”杨素比对文帝还要恭顺,诚惶诚恐地保证:“臣一定竭尽全力。”他满怀喜悦出宫。次日下午,高俊来到越国公府。一见杨素之面,便不满地指责:“杨大人为何失信?为何昨夜进宫抢奏?”杨素洋洋得意:“娘娘有旨,不敢不去。万岁已然降旨,你我就只能奉旨行事了。”“杨大人,万岁的旨意可是酌量轻微用刑?”“那是自然。”杨素口头敷衍,“升堂吧。”堂威喊过,杨勇被带上公堂。他立即感到气氛与往昔大不一样,以往光秃秃的两厢,如今站立八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一个个怒目横眉,犹如阎罗殿的黑白无常。不由想起昨夜高俊派人报的信息,父皇已颁旨用刑,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说,今天这一关,怕是难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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