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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盏彩灯,映照出一座座描金涂朱的楼阁倩影。悠扬悦耳的丝曲弦音,融合着美妙动人的歌声,间或破窗而出飞来一串艳笑。月上柳梢时刻的喜春巷,游客正盛,生意正红。杨约手捏一柄漆金折扇,摇摇摆摆踱入这花街柳巷来。腰缠万贯,自然精神,格外透着风流倜傥。折柳院的老bao一眼认出杨约,扭动肥臀浪笑着迎上前:“杨爷呀,这一阵你被哪个妖精粘住了,怎么好久不来?”“我今天不是来了吗。”杨约在鸨子脸上掐了一把,随手掉下许多粉来。身后有人呼唤杨约:“杨爷,请留步。”杨约回头看:“啊,宇文先生。”他不觉有些难为情,因为他答应去晋王府回访的事至今尚未兑现,就解释说:“这两天我就合计着要去拜望晋王千岁呢。”宇文述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杨爷,这种地方哪是你能来的,万一染上脏病就更糟了。走,到在下寒舍去手谈一局打发时光如何。”“这个嘛,我……”杨约眼睛还瞄着妓院门。“走吧,说不定寒舍的丫环有你中意的呢。”这话使杨约动心了:“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宇文述的家就在晋王府附近,他一进家门,就把下人叫到一旁贴耳嘱咐。杨约玩笑着问道:“什么话背人哪?”下人受命匆匆去了,宇文述也半是玩笑地回答:“还不是为招待好你这位贵客。”室内楠几上,摆着一方美玉刻就的围棋。那玛瑙琢成的黑白棋子,圆润光滑煞是喜人。杨约一见爱不释手:“宇文兄,这棋中珍品产自何方?”“此系友人从辽西带来,京都也难得一见。”宇文述笑道,“我们就以此棋为彩,搏杀一局如何?”“我如获胜这副棋就归我了?”“那是自然。”杨约摇摇头:“不,不再与你赌了。”“这却为何?”“俗话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我已收受了宇文兄和晋王无数奇珍异宝,怕你又是以赌为名行馈赠之实,我断不再赌了。”“些许金宝财物,不值一提。”随着话音,杨广满面春风步入室内。“参见千岁。”宇文述赶紧施礼。杨约心中猜到几分,定是宇文述派家人把杨广叫来。不过身为亲王,竟能屈身来看自己,也确实不易了。杨约大为感动,不由屈膝跪倒:“小人杨约叩见晋王千岁。”杨广以手相搀:“先生请起,不必拘礼。”寒暄已过。落座之后,杨约免不了当面致谢:“承蒙千岁错爱,赐赠无数珍宝,小人何德何能,当永记千岁大恩。”“本王说过了,些许之物,不足挂齿。”杨广抬高声音“本王还有天大富贵送与杨先生呢。”杨约不以为然:“要说富贵,家兄富贵已极,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大树之下乘凉足矣,更复何求。”“若大树被伐呢?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家兄贵为国公,如大树参天,何人能伐?”杨广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太子。”杨约怔一下,随即付之一笑:“千岁耸人听闻了吧?”“杨先生,令兄奏闻太子私纳云妃,杨勇已恨之入骨,又保举我挂帅平陈,使他咬牙切齿,发誓必除令兄,难道你当真一无所知?”“太子真有此意?”这番话使杨约心有所动。“贤昆仲难道不知?”宇文述不失时机接话,“近日太子加紧活动,已与高俊结为儿女亲家。”杨广不容杨约细想:“日后太子登基,亲信有高俊、唐令则、姬威之流,岂能容得令兄?”“依千岁之见呢?”杨约不觉上套。“王爷说要送天大富贵与你并非戏言。”宇文述代答,“而今太子失德,万岁与娘娘已有易储之意。今着晋王挂帅平陈,其意不言而喻,千岁必将取而代之。令兄若能助一臂之力,则晋王,如虎添翼,君临天下之日,就是与令昆仲平分富贵之时。”“一废一立,谈何容易。且待在下告知家兄,从容图之。”杨约已基本表态。杨广暗喜。宇文述代他把话说明:“此事当然不可急于一时,但亦需稳扎稳打一步不让。即此番大军平陈,高俊既为太子亲翁,就难免掣肘作梗,就要仰仗令兄鼎力相助。倘能全胜,晋王自然天下归心。”“这当是家兄分内之事,在下一定叮嘱于他。”杨约信心十足,“至于高俊,谅他还不是家兄对手。”杨广合掌轻轻拍了三下,绣帘掀起,红拂飘然而入。杨广问:“先生想还认得此女。”“红拂!”“如何?”“风华绝代,光彩照人,诚仙子临凡。”杨约赞不绝口。“若不见弃,送与先生侍奉枕席如何?”“这?”杨约迟疑一下,“如何使得,万万使不得。”“杨爷就莫推辞了。”宇文述相劝,“是我对千岁言杨爷对红拂有意,千岁当即表示愿割爱相赠。”杨约伏地叩首:“千岁胸怀如天海之阔,何愁不能拥有天下。杨约愿效犬马之劳。”“本王得先生如文王遇姜尚,愿它日共享富贵。”杨广亲手搀起杨约,和宇文述一起,三人举杯相庆。红拂却是无动于衷,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如一尊丽人雕像,美则美矣,只是冷若冰霜缺少生气。烛焰欢快地跳动,杨约心潮起伏,回府后又三杯美酒下肚之后的他,脸色红扑扑,头脑晕乎乎,足如驾云,飘然欲仙。望着端坐在床沿的红拂,也像是一朵红云飘摇晃动。他张开双臂,脚步趔趄地扑过去:“美人!”红拂闪身,杨约扑空,一头趴到床上。转过身见红拂站在八仙桌边,又踉踉跄跄扑过去,想把红拂拥入怀中。可是,红拂又侧身躲开。杨约晃悠几下,勉强站稳,心中腾起几分不快,他手指红拂鼻子:“你是何意?看不起杨爷吗
', ' ')('?告诉你,杨某虽说年已三旬未纳妻室,但玩过的女人无计其数,不乏西施、貂婵之貌。你,不过平常货色,杨爷能看上,就是你的造化了。”说着伸双臂猛地一抱,岂料红拂又从他腋下溜出。杨约动怒了:“红拂,你竟敢作弄杨爷,放明白些,杨爷眼下虽是布衣,须知卧龙躬耕,姜尚垂钓之故事,杨爷我腰金衣紫如探囊取物,奉劝你聪明些。”任凭杨约说什么,红拂只是不言语。她一步步往后退,渐渐被杨约逼到了屋门口。红拂转身就跑,不料与人撞了个满怀。“大胆奴婢,没长眼睛不成!”进门的杨素沉下脸来。杨约瞪着红拂说:“这是家兄国公大人,还不上前叩见。”“奴婢该死,委实无意冲撞大人。”红拂只是深施一礼,退立一旁。杨素不经意地看红拂一眼,就这么一看,目光像被粘住了,再也挪不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忍不住发问:“贤弟,这女子是……”“她叫红拂。”“几日不见,贤弟就金屋藏娇了。”杨素透出羡慕之意,“看这红拂兰芳气质,桃李容颜,愚兄后庭虽说美女如云,但与之相比都未免逊色。”“兄长果然有眼力,她本是晋王宠姬,自然非比凡品。”“晋王府仙子,如何到得你手?”杨素有几分惊疑。杨约却是有几分显摆:“是晋王主动送与小弟。”他请兄长入座,又吩咐红拂上茶。红拂倒也听话,恭恭敬敬斟上两碗香茶,杨素眼睛还是盯住红拂不放。杨约问:“兄长光临,想必有事?”杨素收回目光:“你可知太子已与高俊结亲?”“晋王和我说过此事。”“这事也引起了晋王注意?”杨素不觉点头,“看来此事不能等闲视之。”杨约想起杨广之托,感到这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兄长,晋王提醒我们,太子与高俊联姻实乃结党,对您大为不利呀。”“何以见得?”杨约把杨广、宇文述言语重复一遍,这些其实杨素也都在思考,否则他也不会来找杨约商议。杨素听罢反问:“贤弟,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应对?”“靠近晋王,扶助晋王,以确保我杨家世代富贵。”杨素点头:“太子对我已生忌恨,看来也只有与晋王结盟了。”杨约猛地想起红拂在场,警告她说:“我们方才所议,你敢走露半个字,就休想活命。”金口难开的红拂道:“逐权争利,斗角勾心,我早就看厌了。”“难道晋王就不如此吗?”杨素问,“难道你就能超凡脱俗吗?”“无论国事家事,我一概充耳不闻。”“请问你何所事事?”杨素有些色意地问,“难道只是侍奉枕席吗?”“晋王枕席自有王妃、宫女相伴,奴婢只是轻歌曼舞而已。”“原来你只是歌女。”杨约半信半疑。杨素却来了兴致:“如此良宵,可否为我兄弟歌舞一回呢?”“歌舞乃奴婢分内,大人吩咐,敢不献丑。”红拂飘然走到屋地正中,裙衫飘拂翠袖舒卷,舞将起来。俄顷,开玉喉,吐芳音,边舞边唱:红拂飘荡,翠袖添香,粉面芙蓉放,星眸秋波荡。看柳腰软款,听仙乐悠扬。天宫玉皇,人间宰相,何曾少世态炎凉,总难免飞短流长。藐乌纱金蟒,休梦一枕黄粱。当做闲云野鹤,结庐水色山光。一曲歌罢,妙舞亦嘎然而止。“好!舞姿精妙绝伦,歌喉声遏行云。”杨素不完全满意,“只是歌词未免凄婉些。”杨约则照直说了:“红拂,听你歌中意,似有出尘之念。”“身在滚滚红尘内,要想出世亦枉然。”红拂也直言不讳。杨约以话试探:“你风华绝代,若能长侍达官贵人,岂不一世荣华享用不尽。”红拂正色道:“恕我明告,红拂只伴歌舞,不侍枕席,此志坚如铁石。”杨约已知红拂不易收房,心想既然兄长对她垂涎,何不做个人情。就对杨素说:“小弟看得出兄长对红拂有意,就请兄长收用。”杨素正中下怀:“这……只是君子不夺人之所爱。”“你我手足兄弟,不分彼此,”杨约一片诚意,“况且兄长交往甚多,有红拂这上等歌舞女子,方无损兄长脸面。”红拂冷冷站立不发一言,但心中却说,我红拂简直成了玩物,被你们送来送去,我绝不甘心!杨素色迷迷地看着红拂:“姑娘。随老夫去也。”红拂默默无言地走出房门,走入黑暗的夜色中。天空有一颗耀眼的星,她深情地注视着,那是她心中的光明。文帝杨坚一觉醒来天已过午,窗外明亮的阳光刺眼,他百无聊赖地踱到窗前,嫩绿飘逸的柳枝上,两只黄鹂偎伴在一起,显然是雌雄一双。其中一只不时为另一只用尖嘴梳理羽毛,那亲昵的样子,胜过人类的恩爱夫妻。杨坚不觉看出了神。刘安送茶进来,见文帝久久凝视窗外不语,手端香茶恭立多时,只好开口:“万岁,什么美景这般陶醉?”“你看,那一双鸟儿多么恩爱。”杨坚头也未回,“着实令朕羡慕。”刘安随口说:“万岁与娘娘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天下臣民谁不称颂。”杨坚脸上顿时阴天,笑容一丝不见。不知为什么,近来他对独孤后越来越反感了,甚至害怕单独与独孤后在一起。而一旦独孤后有事离开,他便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刘安不知为何惹皇帝生气,赶紧小心翼翼地岔开话:“万岁,请用茶。”杨坚心中腾起一个念头:“刘安,朕问你,前些日子与朕不期而遇的陈、蔡两名宫女,她二人现在哪里?”刘安试探着问:“万岁有事要她二人来做?”
“非也。”杨坚稍稍压低声音,“朕就是想见见她们。”刘安这才明白了文
', ' ')('帝的心思,暗说这个几十年只与独孤皇后一人厮守的皇帝老倌,胡子都白了,怎么反而起了花花肠子?他看了看文帝:“这陈、蔡二女,近日奴婢一直未曾见到。”“还会上天入地不成?”杨坚现出不悦。刘安赶紧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找她二人来见驾。”杨坚表示满意地点点头。宫中的一切,都是那样辉煌又那样单调。外人乍一进入这神秘的境界,都会为它的庄严、富贵所倾倒,而刘安确实看腻了。每天晨昏都在这个小圈子里绕,他真渴求到无垠的大自然中去,在田野上尽情地打滚欢呼。不只放松一下四肢,更要放松一下那总是绷紧的灵魂。他一个又一个宫室,一处又一处庭院走过,渐渐感到了事态的严重。陈蔡二女犹如压根就不存在,突然从宫中消失了。无论问到谁,都说不知去向。一个时辰后,刘安彻底失望了,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准备去回复文帝。迎面,有两个厨役抬着一筐木炭走来,刘安感到似曾相识,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遂说:“我好像认得你们?”两名厨役都不觉止步,直瞪瞪看着刘安,眼角沁出泪珠。“啊!是你们?”刘安又惊又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两名厨役就是令文帝魂牵梦绕急欲一见的陈蔡二女,“你们为何这般模样?”二女惟有无言垂泪。“还好,总算找到你们了。”刘安想起文帝重托,再看看二人满脸黑污全身尘垢的样子,心说这也没法去见文帝呀。“刘公公。”一个中年太监从陈蔡二女身后冒出来,“奴才有礼了。”刘安认出他是皇后宫中的钱太监,不敢轻慢:“好说,施礼为何?”“敢问公公,对她二人说了些什么?”“我还未及说明来意呢。”刘安告诉陈蔡二女,“万岁宣你二人即刻进见。”陈蔡二女精神一振,一丝笑意掠过炭污的脸。钱太监嘿嘿笑几声:“刘公公,不妥。”“为何?”“她二人上次就是因为迷惑圣上,才被娘娘罚做厨役的。”“两个花骨朵一般的美人,娘娘如此处罚,未免太心狠了点。”刘安有些不平,仗着文帝说,“钱公公,万岁宣召就是圣旨,我是不敢违背圣意,想来你也不会抗旨。”“刘公公差矣,你这样是在坑害她二人。”“何以见得?”“你想,万岁与她们见一面就落得如此下场,倘若再召去同幸,她二人还有活命吗?这次罚做厨役就是造化了,娘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能让她们一时欢乐而痛苦终生啊。”刘安默然了。刘安慢腾腾往回走,心头像压上一扇磨那样沉重,回去怎么向万岁交待?好不容易今天独孤娘娘去斗母宫降香,万岁才有了这自由的机会,不能如愿该是多么扫兴。几个宫女说说笑笑从身边走过,刘安望着她们燕子般轻盈的身躯,不觉触动灵机。陈蔡二女被皇后派人看死了,何不再找佳人以供万岁欢乐。而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晋王。平昔收受晋王金宝无数,这个讨好皇帝的大好机会何不送给晋王,也是个人情。打定主意,刘安飞步出宫。好在晋王府不远,刘安登门造访,贵客光临,宇文述和王义共同把他接进府来,礼让到客厅。王义心中没底:“刘公公,想必有重大事情发生?”“确有一件急事。”刘安遂把文帝欲幸美女一事经过说明。王义一躬到地:“多谢公公,晋王定有重赏。”宇文述则说:“请公公少坐,我就去禀报晋王知道。”“不必了,本王已全听到了。”杨广从后堂踱出。刘安上前跪倒:“叩见千岁。”杨广给他以极高礼遇,亲手搀起:“公公免礼。”又吩咐王义:“将我准备的礼物取来。”很快,王义手捧一个漆盘走上,盘上不知何物,上罩一方红巾,如新娘子还蒙着盖头。杨广走近礼物说:“刘公公,一向多蒙关照,本王感激不尽,过去所赠之物都难登大雅之堂,今安南有富贾来,本王出万两白银购下此物,愿公公喜欢。”说罢,揭去罩巾。哈!一株盈尺的红珊瑚树赫然入目,恰似美玉精雕,分明龙宫瑰宝。刘安赶紧说:“如此奇珍,堪称国宝,奴才怎敢生受。”杨广推到他怀中:“公公难道要驳本王面子。”“不敢,奴才怎敢。”刘安顺势收下,“实在受之有愧,折杀奴才了。”杨广坐下后又说:“公公,方才专程报信,本王深为感激,不过,我不想献美女与父皇。”“望千岁莫要坐失良机。”刘安不解杨广之意。“投父皇所好,得父皇欢心,确是难得机遇。”杨广想得更深一层,“可是,如此做岂不开罪了母后。”宇文述首先赞同:“有理。”“如今,父皇一切均为母后左右,而母后最恨的就是此事。”杨广态度明确,“我不想因小失大。”“对。”刘安也醒过腔来,“千岁言之有理,奴才就此回宫,万岁一定等急了。”“且慢。”杨广叫住他,“本王还有一言奉告,不知公公肯否再做奔波?”“千岁有话尽管吩咐。”“本王要你把这个人情送与太子。”刘安迟疑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奴才明白了千岁的用意。”宇文述连连点头:“是步好棋。”很快,刘安又以贵宾身份出现在太子府。杨勇听罢刘安来意,征询地问姬威:“你看如何?”“当然是难得良机。”姬威不假思索。杨勇又问唐令则:“你说呢?”唐令则却有保留:“好是好,能得万岁欢心自不必说,只是恐怕娘娘……”刘安不等他说完起身就走:“殿下有顾虑,奴才去晋王府报信。”“刘公公,稍安勿躁。”杨勇挽留。姬威过来按住刘安:“公
', ' ')('公,殿下没说不选美女呀。”“就是。”杨勇已拿准主意,“公公特意来报信,我怎能把这大好机会拱手相让。看赏。”一窈窕少女应声走上。虽说奴婢打扮,委实清秀娇嫩,犹如一株刚刚吐蕊开放的白玉兰。飘飘走来,一股幽香在客厅中弥漫。她仪态娴雅地把一盘金元宝举到刘安面前。刘安拣了一锭金子袖起,顾不上道谢,急着问:“殿下,这位是……”“她是我的近侍,复姓尉迟,单名一个花字。”“殿下的东宫,果然不乏名花。依奴婢之见,她就满好。”杨勇笑了:“公公好眼力,她是我从几百美女中挑出来的,可称十全十美。”“殿下似乎割舍不下。”“哪里。”杨勇笑说,“尉迟花还是未破瓜的处女,公公选中,就请带走孝敬父皇。”刘安何等聪明:“容奴才先行一步,回宫禀告万岁,你这里为她打扮一下,然后送入仁寿宫即可。”这样刘安就脱离了日后的干系,一旦独孤后追查,他可推到太子身上。刘安走后,太子府立刻忙碌起来,为尉迟花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后,由姬威护送进宫。文帝杨坚早在寝宫等候,尉迟花跪拜见驾,那几分娇羞,使杨坚更生爱怜。亲自上前扶起,把手细细端详,真是粉团捏就的一个美人,那老气横秋的独孤后怎能与这豆蔻年华的少女相比。传膳后,文帝与新人只饮了少量酒,便双双进入罗帏共效于飞了。文帝拥着尉迟花温香软玉般莹洁滑爽的胴体,不禁喟然长叹:“今日方不枉为天子也!”尉迟花粉腮上,却凝出两颗泪水的珍珠。文帝一见,抬手拭去,关切地问:“莫不是朕太粗鲁了,未能怜香惜玉。”尉迟花像头温驯的小鹿,把头深深埋进文帝胸膛:“我怕。”“我是皇上,有我做主,你怕者何来?”“都说皇后厉害,万岁也怕她三分。”尉迟花认真地探问:“万岁召妾伴驾,娘娘若不依该如何是好?”这句话如当头一棒,使杨坚登时发呆。是呀,万一独孤后闹起来怎么办?方才还愉悦欢欣的他,转眼如霜打的茄子,蔫了。虽然并非庙会之日,斗母宫仍然热闹非凡,求签进香的善男信女不断。而正殿内驱散了闲杂人等,李靖正在为独孤皇后解签。法像庄严,那一双善目似乎能看透人心。宗教本是精神寄托,信则有不信则无。独孤后对于神与仙是半信半疑的,大概她权倾天下而养成了为所欲为的性格,她不需求助神仙,就可实现自己的所有意愿。此刻,她不很情愿地在黄缎拜垫上向三清天尊跪倒。心中在祈求一件事,那就是萦绕在心头二十年的梦。她要请道祖为之判明吉凶。晋王杨广出生之际,独孤后朦胧中感到突然红光满室,腹内一阵剧痛,见一条金龙腾空而起,心说真龙天子降生矣。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过,惊雷炸响,那金龙被击落在地,却化做一只硕鼠。她当时就觉不吉,拭目细看,却是阿摩出生,正呱呱啼哭。自此以后,这梦境不时在心头重现,二十度寒暑过去,本该淡忘了,可是有意改立晋王为太子,她又想起这个前吉后凶的梦。使得本不信仙的她,今天也特意来斗母宫欲解心中疑团。独孤后拜罢,晃出两支签来,交与李靖:“小道士,说你解签百灵百验,且看为我解的如何。”李靖按照编号,查出底诗,无非是四句七言韵文,说些不咸不淡模棱两可的话而已。独孤后听罢大为不满:“李靖,你就这么大本事呀,你是如何骗取信任沽名钓誉呢?”李靖平静地回答:“娘娘,贫道不敢有片言狂语,底诗个中玄机,要靠施主自悟。”“哼!分明是故弄玄虚。”观主在一旁赶紧解围:“娘娘,要决断大事,还得小徒李靖扶乩,请神下界卜吉凶。”此刻偏殿房脊上,宇文述正向内观望。他手拿匕首,上系一方绸布,看得真切,抖手抛出。不偏不倚,正刺在殿中明柱上。独孤后不免一惊,禁军全都拔刀出鞘。李靖取下匕首,见绸布上有字,呈与独孤后说:“娘娘,投刀人不为谋刺,而是报信。”独孤后一看,绸布上写着:太子居心狡诈,万岁私幸娇娃。她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当即断然传谕:“备轿回宫。”她顾不得再请李靖扶乩,匆匆出门上轿,催促轿夫执事快走,一阵风似的回奔皇宫。宇文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明白大事已成,回府向晋王报喜去了。杨坚拥抱着尉迟花仍沉湎床榻,乐不思蜀。犹豫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刘安,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窗棱。文帝不耐烦地问:“何事?”“上柱国杨大人有重要军情面奏。”应该说杨坚并不昏庸,惟恐有误国事,他停止了与尉迟花的温存亲昵,才恋恋不舍地穿衣起床出门。刘安躬身说:“万岁,杨大人在武德殿等候。”“带路武德殿。”杨坚又回头张望一眼,“待朕回来,你可要盛妆候驾呀。”他哪里知道,这一走就是与尉迟花的诀别。杨坚前脚刚走,独孤后后脚即来到仁寿宫。钱太监尖着嗓子喝道:“国母娘娘驾到,接驾呀!”尉迟花罗衫尚未穿好,裙带尚未系牢,恰似闻到惊雷轰顶,敢紧趋前跪迎:“奴婢接驾,娘娘千岁千千岁!”独孤后见她红晕在脸,衣装不整,乌云蓬乱,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勉强忍住气问:“你是何人?”“奴婢尉迟花,本是东宫宫女,今日被太子殿下送来服侍皇上。”独孤后不等听完,早飞起一脚,将尉迟花踹倒在地:“你好大胆子,竟敢狐媚皇上。”“娘娘息怒,这怨不得奴婢。”尉迟花偏是个刚烈性
', ' ')('子,“殿下要送,万岁要幸,奴婢怎敢违抗。再说,奴婢眼下虽无名分,但已沾万岁雨露,娘娘总该留些情面。”“还敢顶嘴,还想要名分,还想让我客气点,你做梦去吧!”独孤皇后恨得双眼冒火,“与我打,狠狠地打!”钱太监等一齐动手,哪管尉迟花挣扎、反抗或者哀求,转眼间把她剥得一丝不挂。独孤后咬牙切齿:“好白净的身子,好娇嫩的肉皮。方才你快活够了,我要叫你难受,难受!打!”初时,还听见尉迟花叫骂,渐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有声音了。钱太监用手试一下鼻息,惊叫道:“唉呀!没气了,死了!”“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独孤后瞪了钱太监一眼“拖出去,丢到荒郊野外喂狗。”“奴才遵命。”钱太监哪敢违抗,派人用芦席把尸体包起拖走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请示:“娘娘劳累一天了,是否回本宫休息?”独孤后稳稳坐在绣榻上:“我要在这儿等皇上回来算账。”平昔众人在独孤后面前就如鼠儿见猫,今天她动怒,人们更加大气都不敢出了。不过心中都说,等着瞧吧。武德殿内,杨坚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杨素禀报完军情,大意是出征平陈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粮草、辎重、兵器、马匹、车辆、战船全已停当。文帝对此表示满意。他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延误过久,难免风声走露,南陈加紧备战,获胜就要多付代价。当即决定,次日早朝点将发令出征。杨素领旨出宫,杨坚急不可耐地返回仁寿宫,要重温他那尚未尽情尽兴的阳台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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