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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的是,他总做这样没有别人,了无生气的梦。

只是在醒前的那一刻,随着一声湖面碎裂的哗啦声,万籁俱寂被打破,清澈的湖蓝色的水将下坠的祁念裹住,它们挤压着他的心脏,喉管,和大脑,将他溺死在美梦里。

祁念甘之如饴,没有挣扎。

“咚咚咚。”门口响起轻微的叩门声。

顾飒明从作业里分出些心神,但没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再有动静,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借着站起身,有些疲惫地伸了伸胳膊。

顾飒明从旁边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出去。这里虽然不像动辄几十层的电梯居民楼那么高楼层,但因为处在地势较高的丘陵半山腰,视野很好。

错落有致的深绿树丛里夹杂着远方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即使很晚了,暮色大网下仍旧多的是通宵达旦的狂欢或独自神伤。

高楼林立里,由喧嚣车辆和密集邻里挤出来的水深火热的都市感,在这里就是隔岸观火。哪怕住在这里的人并不见得快乐到哪去,时不时也会有种被剥离于“凡尘俗世”的飘然错觉。

顾飒明不喜欢这种感觉。

影视剧里常有主人公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笔可继承的财产,而时来运转。如今从天上掉到顾飒明头上的馅饼,在别人眼里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如果能够按照顾飒明的意愿来决定一切,他不会要这些。

他是个不喜欢依赖别人,感情不炽烈的人,从到顾家后,有牢固记忆的小时候起。

顾飒明是对什么——无论对人或物或各种欲/念的感情都不炽烈,自然对钱财也不例外。

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理智和比别人淡几分的“触觉”,只能靠慢慢培养,培养出坚实但不热烈的感情。

在他人眼里,能被称之为有所例外的,是他一直以来对顾飒清的手足之情。

“咚咚咚。”门又响了,这一次变得清晰不少。

顾飒明隐隐猜到深更半夜会是谁来敲他的门,并敲得如此诡异。

但也疑惑。

顾飒明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走过去,拧下无声的门把。

祁念穿着不变的半旧小熊睡衣,手里拿着那管被冷落了几天的药膏,眼睛眨也不眨地站在门边,有些懵懂的样子,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在这块地板上了一样。

祁念刚刚赤着脚,从最偏僻的一头走到这里,为了避免被不远处另一间主卧里的何瑜发现,他轻轻敲完第一次门后,便和自己的呼吸一起静静待在这儿。

身上逐渐燥热,但祁念的脚趾挨着门缝,里头的冷气一丝丝漏出来,绕上他的小指头,像柔软的小勾子勾扯撩拨着他。

祁念就大胆又敲了一次。

顾飒明看见是他,像是有点意外:“怎么了?”

意外占据的比例其实不多,而是祁念实在具备参演鬼片的潜质,他与黑夜有着浑然天成般的相融感。

顾飒明的阴影把他整个笼罩,将开门后两人沉默相对的短暂时间里的每一点变化,都无限放大。

甚至在冷气决堤般弥漫而来时,祁念感觉到了顾飒明身上温热的气息。

祁念动了动嘴,怯生生朝前挪动的脚丫比声音先一步行动,他还是磕巴了一下:“不是得涂药么,我自己涂不到。”

顾飒明对他的小动作又好笑又无言以对,像是生怕自己会把他关在门外一样。不过顾飒明开始确实想拒绝来着,祁念说要涂药应该是假,不知道有什么别的企图。

顾飒明手搭在门把上,最后侧了点身,让他进来。

室内的灯光终于照在祁念白净冷淡的脸上,祁念没有犹豫,不快不慢地踩在凉凉的木质地板上,踏进了这间屋子。

他走了几步路,然后不动了。

顾飒明将门关好,只说:“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上课。”

祁念从恍惚间回神:“不要很久的。”

“那过来,早点弄完早点睡了,”顾飒明拿他没办法,站在床边叫他。

总不好这时候不同意,把人轰出房门。

祁念不再看落地窗,转身走到顾飒明旁边的床边坐下,祁念坐得很轻,床铺没有下陷多少,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坐下后,顾飒明却离开了,祁念竖起耳朵,发觉顾飒明进了浴室,水龙头被打开。

祁念这才继续用眼睛触及着顾飒明房间的角角落落——灰白简约的主色调,东西不多,很干净整洁,书桌上摆着数学书和凌乱的草稿。

“药呢?”顾飒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他洗了手,还拿了一盒棉签放在桌上。

祁念仰头看顾飒明,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也不待顾飒明继续指挥他,祁念就转过身去,把自己的小熊睡衣撩了起来。

顾飒明坐过去,对他的乖巧不置可否,低头用棉签沾取好乳白色的药膏。

祁念等着顾飒明动手替他擦药,身上的感官被调动着变得敏感,他头一次觉得室内的冷气吹得他有些酥麻。

顾飒明手停在半空,皱眉问道:“怎么还没好?”

祁念背对着他缓缓眨了眨眼,从容道:“我也不知道。”

顾飒明盯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半晌,顾飒明用听不出意味的语气说:“你自己是不是没按医嘱涂过药?”

祁念背脊僵了僵,他在来之前连药膏都提前开过封的,他暗忖是继续瞎说八道骗过去好,还是及时地如实示弱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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