掺上些冷水,调好水温,罗锋脱的赤条条直接就跳进了木桶里,他甚至把头都埋进了水里,在水下憋的快受不住了才露出头来。
微烫的水,让他暂时感受不到了虱子和跳蚤的骚扰,甚至身上的酸臭以及油腻感也都消除,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坦。
泡了一会,感觉身上那层厚厚的污垢已经泡松了后,罗锋开始狠命的揉搓身上的皮,一层层的泥垢被搓成黑色的长条,看着恶心,搓着却感觉上瘾。
几乎把全身都搓下一层皮来,看着皮肤终于露出了本色,罗锋感觉舒坦了许多。
桶里的水已经脏的跟墨水一样,上面还飘着层油渍。
换掉脏的不能看的水,重新倒满。
这回罗锋拿出事先弄来的灶灰洗头,灶灰就是草木灰,在没有洗发水的时候,这东西还是有不错的清洁发头的作用的,特别是能去油。
使命的揉,使命的搓,搓到满头长发起泡泡,再反复的洗,洗到后面已经感受到原本粘结成块的头发终于一散散滑散,感觉不到油腻。
连洗了三桶水,罗锋才终于擦干净身体,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衣服很旧,打着补丁,洗的发白可却十分干净。
换上这身衣服,甚至能感觉衣服有点点偏小。
这套衣服的式样是寻常百姓的穿着,上身是件齐膝的大袖衣,下身则是一条腿管裤,面料是麻布。
这种衣服式样称为褶裤,是自南北朝以来最流行的服饰,从贵族到百姓再到军人,都有这种服饰,只不过略有区别,比如贵族会在褶裤外加袍裳,他们的大袖衣的袖袍也越加宽大,而军人的袖袍更加窄小。
像罗锋这样的平民,便是直接穿着褶裤,衣袖很小,不会有多余的面料来宽袍大袖,裤子的腿很肥大,也俗称大口裤,在膝盖那里还会习惯性的要绑个绳带束缚。
虽然天已经变凉了,可穿的依然还是单层的,还没穿夹袄。
走到院子里,感觉整个人都清爽多了,似乎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散发着自由的呼吸。
“哥,我帮你梳头。”
小妹看到罗锋披着湿发出来,连忙拿着把木梳上前。
“好。”
小妹拿的梳子十分的细密,这种梳子又称篦子,是对付虱子的好东西,虱子很难过过那细密的梳齿,会被梳下来。
小妹梳的很认真,一遍遍的梳,每梳一次就要检查一下,若是看到有梳出来的虱子就会很高兴的通知罗锋,然后拿两个指甲碾死,吧唧一声,可恶的虱子终于被灭杀了。
梳理过后,小妹还细心的帮罗锋擦干头上的水,然后给他把头发盘起来,插了个木荆钗,最后再用一块布巾包起。
包的很简单,有点类似后来陕西农民头上的羊肚巾。
本来罗锋才十六,还没加冠成人,但他如今都已经开始服役,在大家的眼里他已经算是个大人了,因此没加冠但也开始将头发盘起,是个束发成童了。
“哥,你好精神啊,啥时给我娶个嫂子回来啊!”小妹看着洗澡过后的五哥神色飞扬,不由的有些出神的道。
跟姑母聊天后出来的秦琼看着罗锋,也不由的眼前一亮。
之前的罗锋跟个乞丐一样,而现在却精神抖擞。
“好小伙,若是换成皂衣,倒还真是威风凛凛的公家人了。”
“谢二哥夸赞,锅里烧了热水,二哥也洗洗吧。”
“要的,这一路奔波,也早感觉身上汗粘粘的不舒服了呢。”秦琼笑着说道。
等秦琼洗完出来,表兄弟俩个坐在大门前,看着黄昏下的田野。
“明天我就回去了,等有空的时候你和姑母他们也来历城家里住会。”
“嗯。”罗锋点头,刚刚回来,其实家里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比如两个姐妹出嫁了,他还没去过她们的夫家,他还跟母亲商量好了,要为两个姐妹各准备十贯钱的陪嫁补送过去,身为娘家兄弟,总得为姐妹们撑腰的。
以前没条件没办法,现在有了点条件,总要补上的。
“我这趟回来也是告假,估计回去看望过母亲后,就得赶回登州军营去。”
“以后总有的是机会再见面的,二哥回了军营,我也还在章丘,有空我会时常去历城拜见舅母的。”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交待你的,你马上要到县衙当差,虽说只是个捕快,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到哪里都得小心谨慎。你年轻,又是县令直接任命的捕快,在县衙里其实没根基没墙脚,只怕一步步的也并不容易,切记低调谨慎,这差事若能当就当,若实在不行,就辞了回家也是,安心在家几年,练好武艺,等你成丁,到时我想办法让你到军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