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小皇帝前些日子的赐婚就像场笑话,轰轰烈烈的开场又突然没了下文。没人知道摄政王接旨后进宫说了什么,那道婚旨像一颗石子入湖,转瞬就被吞噬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没剩下。

上翘的碧瓦上蹲着龙子嘲风,两根长长的胡须弧度流畅。十步一岗的禁军肃穆,手中持着长斧,穿着明红的盔甲,立在那里几乎和背后的朱墙融为一体。

白玉石的宫道上并肩行来一白一红两道欣长身影,背后十几步处的几名铁鹰卫默默跟随,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所到之处,肃穆的禁军皆弯腰作揖。

“……王爷节哀,若是之后有用得上苏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摄政王了!”佟嘉敏悠悠叹一口气也没有拒绝。他入中原为质年代久远,虽知交众多,最要好的还数苏鹤行。

柔然国君身体一贯羸弱,苟延残喘好些年了。终于没有熬到今年过过年去,待讣闻传到中原时已经是停灵数日后了。

接到柔然丧报后,小皇帝连夜召见了佟嘉敏。作为以仁孝治国的中原国君,欣然同意他回国奔丧。穿戴一新的佟嘉敏换回花红柳绿的柔然装束,约定在今日出发返回故土。

他本是柔然前王后嫡子,随着前王后身故在宫廷中地位一落千丈。最后无奈被选为质子,彻底放逐柔然政治漩涡中心。他没有拥趸者没有根基,就算回去了依然还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作为柔然的嫡出叁皇子,他又不能不回。

一白一红两道人影一路拂花分柳,出得宫墙后上了早就等在一边的马,在质王仪仗中一同缓缓往城外走去。

彼时这一条出城之道已经被清了场,一行人走来安静极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纵着马匹散步,佟嘉敏笑着开口问道。“好像很久没见你的小天奴呢?上次见面还是斗兽场。她吓坏了吧?”其实这话说的有点无理。不管两人如何交好,都不该随意问起对方的女眷。可他偏偏提了,话里话外还透着那么股光风霁月。

“是。”轻扯着缰绳的明晰指骨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声线低沉。“王爷提她做甚。”

看不见的阵阵寒风尖声呼啸,直把马上的尊贵人儿衣摆撩起,仿若一品纯白优昙半开半绽。

“小王只是感叹世道无常罢了。遥记当年她还是天奴,没成想现在已经是摄政王的爱妾。”佟嘉敏苦笑着摇了摇头,额上的眼型坠饰轻轻滑动着。“其实别的不说,就当年小王入中原时还是娃娃呢。现在呢——”

“现在府里的爱妾都多到快住不下了。”苏鹤行接了话的下半句,眯起的狭长凤眸穿破了雪风。

前不久帝京才下了场豪雪,又接连上冻。城中积雪未化净,屋檐廊角上还积了厚厚一层。为防止马匹打滑,马蹄铁外还包了层棉麻,敲击起地面来沉默无声。

“别看府里爱妾多到住不下,其实还真有点羡慕摄政王呢。”佟嘉敏笑着说道。

“哦?”

抚了抚垂在一侧的长发,佟嘉敏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苏鹤行那双出奇好看的凤眸缓缓掠过一抹意义不明的浮光。

质王的仪仗因有小皇帝手书,又有摄政王亲自护送。都城守卫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就中开了门户,恭送对方出城。

出了都城,热闹的喧嚣人声渐渐被抛掷在脑后,入眼苍翠皆覆着层深雪。

于城门外七里处有座小亭,又称送归亭。小小的方寸之地起了青翠的碧瓦,已经落漆的朱柱,还有腾刻在石料栏杆上的旅人送行图,掩在一丛染雪翠竹中更显得古朴可爱。

仿佛一个错眼,那掩在积雪融融中的小亭就会消失不见。

扯住了缰绳,佟嘉敏率先翻身下马。“摄政王,送归亭到了。你我就在这七里亭煮酒论别如何?”

早有机灵的侍卫听他吩咐,临时将七里亭用白幕围起来防风。质王的百人仪仗队也停下了脚步,原地修整。

佟嘉敏站在七里亭前,眼前是一片虚无白雪,指点江山。“苏兄你说柔然这几年局势如何呢。”

站在他身侧,苏鹤行左手背在身后。“一潭浑水。”

佟嘉敏闻言哈哈大笑。双手叉着腰,细碎的发丝被寒风上下撩动翩飞。“果真当局者迷!就算小王身在中原多年,最终还是无法跳出这格局来呢。”

“王爷胸怀故国,人之常情。”苏鹤行答。

“苏兄,那你说中原这几年局势又如何?”他双手拢袖,红色的锦衣外袍被长风刮得翻过去,露出织金的里子来。“依小王看,这小皇帝当得忒差。换在柔然早就被人轰下去了。”不知是不是将归故土,佟嘉敏的话格外不留情面。

安抚的轻拍了拍手里牵着的黑色名驹,苏鹤行卷起长睫淡声说道。“王爷慎言。”

微微的嘲讽浮现在佟嘉敏玉般俊俏的面孔上。“小王怕什么?历来光脚不怕穿鞋的。再则我要回家了呀!苏兄可还记得我来到中原多少年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蝶翼般缓缓伸展开来。

“当有十多年了吧。”

“是啊!十多年了,小王也该回去了不是?”

这时飒月悄然躬着身子从七里亭步出,又朝两人做了个深揖。

“飒月已经备好酒菜,咱们进去小酌一杯。”佟嘉敏举手相邀。

“也好。”也许是二人的最后一顿酒了,这个面子他还不会不给。步过飒月身边时,苏鹤行忽然抬眼看了他一下,目光冷寂。

**

不过片刻的功夫,细细的雪珠恍惚闪着淡淡萤光,黯青的天空好像就压在头顶。

跪坐在车厢中的岁岁小手中紧握着一枚鸾凤青羽玉佩,长长的水色流苏从她指缝中漏了下去,更衬得她肌肤娇柔不堪。

这辆车外观看来就是辆普通的马车。一路行来没有任何特异之处,更谈不上惊动旁人。赶车的车夫并不做声,只管埋头驱马。

岁岁抿了抿微粉若蔷薇的小嘴儿,身形随着马车轻轻摇晃着。她孤身一人被近侍带出来时是有些狐疑的,却在看到熟悉的贴身玉佩后二话不说上了马车。

大脑放空的岁岁突然怔了一下,原来马车已经停下。

这时,车帘纹路微微一动,被一把合起的紫檀折扇挑开。也随之,露出一张略显妖艳的美人脸来。

岁岁跳下马车来。“怎会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小王了?”佟嘉敏收回原本打算扶她的手,拢回到红色的锦袖中。

“我主人呢!”岁岁紧攥着鸾凤玉佩,神情格外沉默。

“你主人……小王怎会知道?”佟嘉敏笑了笑,鬓边的碎发飘啊飘。

她定定的看了眼这个好看的异族质王,最后下了定论。“你在撒谎!”

他浅薄的嘴角轻抿着,微微上翘。蓦地,他‘哈’了一声,披在外侧的白狐披风毛尖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还真是摄政王的好侍妾,一来就问他啊!”如果岁岁能察觉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话酸溜溜,实在不是个滋味。

“其实小王该一巴掌劈晕你的,可小王却不愿。你道是为何?”

随着他的话,岁岁眉头越蹙越紧,不明白他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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