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看向佟穗:“真能任人唯亲的话,我会调你去我那边做事。”
佟穗飞了他一记眼刀,老爷子还在呢!
萧穆笑笑,跟孙子说正事:“将军说了,十二那日他要启程去大同,让你我随行。”
老爷子口中的“将军”,自然是指韩宗平。
萧缜:“那边都带谁?”
萧穆:“韩公子、范将军与罗小将军,两位先生继续处理朔州政务,冯、鲁两位将军镇守大营。”
萧缜:“带多少兵马?”
萧穆:“三千骑兵。”
萧缜:“知道了。”
夜里,夫妻两个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佟穗:“将军还真是信任赵总兵,只带三千骑兵跟随,就不怕那边做什么手脚?”
萧缜:“他们二人联手抵御胡敌二十多年了,交情非同寻常吧,况且将军在蓟州有十万亲信大军,这边也有冯籍、鲁恭两位大将掌管二十多万兵马,赵总兵便是有歹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佟穗:“将军就是厉害,离开蓟州时只带了五万将士,转眼又凑足了二十多万的大军,我算是明白祖父当初为何一直坚持暂管七县了,真冒然称王的话,就算咱们行仁义之事,最多跟齐家一样被将军纳入麾下,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恪守本分。”
萧缜:“祖父从来也没有称王的野心,卫县安稳咱们自家人才能安稳,七县合兵才能震慑周边的反王,绕来绕去最终都是为了活命,直到投靠将军,祖父才是为了他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抱负。你想想,家里一直都是世袭的千户,在祖父这里断了的,哪怕错不在祖父,他心里也不好受。”
佟穗:“现在好了,祖父是右将军了,就连你们兄弟也成了指挥,都比千户厉害。”
萧缜摸摸她的脸:“现在这些军衔也都是虚的,等将军当了皇帝,那时候封的才算数。”
佟穗震惊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萧缜笑着将她按下来:“你想想,先帝已经死了,宫里只有个周岁大的皇子,稍微染个风寒就能夭折,即便咱们打过去的时候小皇子还活着,也会有人让他‘染风寒’的,到那时,将军不做皇帝谁做?这跟宋先生他们逼着韩将军发兵除奸是一个道理。”
佟穗久久无言。
韩宗平是忠正之人,可真依着他的性子让他“奉诏”进京,他只会成为奸臣窦国舅谋害的另一个忠臣,所以宋澜、魏琦阻拦他是对的。
等韩宗平打到朝廷杀了窦国舅等奸臣,就算他要扶植一个周岁大的小皇帝,跟着他打下北地江山的文臣武将们愿意吗?攻下一个州城将士们还要论功行赏呢,占了都城就等于占了北地大大小小所有的州县,功臣们肯定盼望更丰厚的赏赐,指望一个周岁小皇帝为大家做主?
小皇帝不但不会,说不定还会被另一个奸臣掌控。
所以,让小皇帝“染风寒”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小皇帝可怜吗?
就因为皇家无能,这几年天底下冤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凭什么百姓们可以一批批死去,皇家的一个小儿就必须好好地活着?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家血脉,佟穗生不出多少同情,这也不是她与萧缜能搀和的事,萧家只是韩宗平身边的一个初露峥嵘的小小将门之家罢了,让小皇帝“染风寒”这等大事,自有其他更忠心韩宗平的文臣武将抢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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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二这日一早,萧穆、萧缜跟着韩宗平出发了,大同离朔州有三百里地,除非韩宗平一行人像萧延回卫县那般不停地换马狂奔,不然这一来一去就得四五日。
老爷子一走,宋澜代替他接管了各县分地之事。
因为宋澜与佟穗本就有师生的情分,老爷子叫佟穗尽管安心留在官署,不必有任何顾虑。
这是重逢之后,宋澜第一次有机会单独与佟穗相处。
官署的门自然是开着的,外面也有丫鬟小厮当差,包括佟穗带来的四个近卫。
宋澜看过佟穗递来的一本田册,赞许道:“一年不见,阿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不但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处理这些政务也得心应手。”
佟穗谦道:“我们刚代管卫县的时候,祖父也不知道哪些文吏可用,这才叫我过去帮忙,全是他老人家教得细心,我才能学出些样子。”
宋澜:“朽木难雕,孺子可教,还是阿满你聪慧过人,右将军才能因材施教。”
佟穗笑道:“那也是因为我先跟着先生读了几年书,才会比寻常夫子教出来的子弟聪慧几分。”
宋澜被逗得笑出了声:“你这孩子,聪慧更胜从前,性子也比从前活泼了。”
又有小吏送了一批账簿过来。
佟穗坐在主案右下首的桌子旁,细细核查。
宋澜瞧着这姑娘认真专注的眉眼,暗暗点头。
这时,有小厮来报:“宋大人,令公子来了,说是有事求见。”
宋澜再看佟穗,见佟穗神色如常,且并非故作平静的模样,在心里叹口气,命人去带儿子过来。
但宋澜也离开了这边,去院门口等着儿子。
宋知时提了一个食盒,见到门前的父亲,心虚道:“父亲,您怎么出来了?”
宋澜指指那食盒:“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宋知时:“……最近您公务繁忙,早出晚归的,我特意叫人煮了绿豆汤,为您清热解暑。”
宋澜接过食盒:“行,汤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宋知时看向官署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