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并蒂莲
短短四个字像是烟花般炸开在迟未晚的脑海中,神色顿敛,目光紧紧的看着庆侯爷,“你如何让知道?”
庆侯爷并不在乎她此时的无理,看着她如何透过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遇儿说这是你被遗弃时一同放在你身上的信件和帕子,是吗?”
“是。”
“这信件虽不是你娘写的,可这帕子却是你娘的贴身之物,她最爱在她的衣物上绣上她的闺名,谷怜心是你娘的名字,这帕子上正绣着一个‘心’字,用的还是她一直以来管用的针法。”
庆侯爷将帕子缓缓的摊开在手掌上,指着那一处心字说道。
谷怜心,听名字便是一个温婉善良的女子。偏也姓谷,难道说她是庆侯府的小姐?既然家室显赫,又为何要将襁褓中的婴孩丢弃?
“那她人呢?”
问到这个问题,庆侯爷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便是十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自己的妹妹,他依然心中充满着痛苦和内疚。
“十四年前,你出生的当天,她便撒手人寰了,太医说她是产后血崩而亡。”简单的几句话,也让当年的庆侯府痛不欲生,哪怕到了如今,谷怜心依然是府中难以过去的痛。
死了。这是迟未晚怎么也没有想到的,那为何自己又流落在外,无人寻找?“这么多年,你们为何不曾找过我?任我流落在外,难道你们以前觉得我是女子,所以并不曾想要将我带回府中?”
重男轻女似乎是这件事情的唯一解答,迟未晚即使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外来占用了这身体的灵魂,可依然有些为她心疼。
对上她指责的的目光,庆侯爷心口疼痛的无法说话,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小姑娘的目光给指责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是,当年姑姑突然生产,等我爹和老祖宗赶到,姑姑已经身亡,而云侯府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们,姑姑生下的孩子已经死了,甚至将婴儿的尸体一同摆放在了姑姑身旁。”
谷莫遇看了眼迟未晚,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即使老祖宗与我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而且,在他们还未曾缓过悲伤,你的姐姐,我的表姐早早,突然被马车撞了,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她已经咽气。接连的打击让老祖宗和爹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所以竟然没有料到姑姑真正的孩子早已流落在外。”
“等等。”迟未晚打断了他,“你是说庆侯爷和老祖宗是亲眼看见了孩子死了?”
这就奇怪了,既然看见孩子的尸体,怎么这会又会相信自己是谷怜心的孩子?
其实庆侯爷会相信她是自己妹妹的孩子,一方面是她与自己妹妹实在太像了,便真的不是她的孩子,带到老祖宗身边也是能另老祖宗不用再继续悲伤下去。再加上她的姓氏,她身上带着谷怜心亲手绣成的帕子,这一桩桩一种种令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背后的问题。
“是,我的确亲眼见到了那个孩子的尸体。”庆侯爷此时终于缓了过来,接过了迟未晚的问题,“同样是襁褓中的孩子,根本无从分辨。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我们根本没想到你早已被送出了京城。”
“自从见到你,我心中便存了疑问,直到今日遇儿拿来了你娘的帕子,我才真正的相信你真的是她的孩子。”隐忍的声音却又有着难以掩藏的激动,即便是儒雅沉静的庆侯爷也难得失态了,“孩子,你娘定是还给你留了其它东西吧。”
迟未晚一愣,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子中藏着的玉佩,玉佩还带着身体的温度,可她却是不敢将东西拿出来,即便是他们这样说了,可她心中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侯爷为何会这样说?”
“你娘她爱在帕子上绣字,可这个帕子却是有些特别,可能你不曾发现。”庆侯爷将帕子递到她的面前,然后双手各捏住一个角令其挂在半空中,凑到蜡烛边上,“你仔细看。”
迟未晚下意识的便凑了过去,一双杏眼盯着帕子,终于在烛光中发现了帕子上几乎用同色系的绣线绣着的几行字:花开并蒂。
花开并蒂。
迟未晚立即想到了自己手中那半块玉佩,可不就是并蒂莲的模样吗,只是手中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却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娘自小与我亲近,有次在娘房中看中了并蒂花开的玉佩,当时我想要将玉佩送给遇儿他娘,谁知在玩闹途中被你娘亲摔坏了,你娘心中内疚,便打了络子挂在碎裂的玉佩上,那只会她便一直待在身上了。”
庆侯爷摸出自己手中的半块玉佩,上头已经缺了一个角,便是剩下的部分也是能够看见明显的裂纹,好似是用胶水将其沾起来的一般,“这是剩下的半块。”
迟未晚接过玉佩,这才相信了庆侯爷的那些话,果真这些才是她的拥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衣袖中的玉佩拿出,小心翼翼的将两块玉佩的破碎之处放在了一起,连城了一整块的并蒂花开玉佩。
“真的是,你真的是怜心的孩子。”庆侯爷难掩激动的神情,颤巍巍的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眼中闪烁起晶莹的泪珠,“我妹妹还有孩子留在这世上,你真的是她的血脉,是我们庆侯府的血脉。”
一瞬间迟未晚亦不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这个场景,失散多年得亲人抱头痛哭吗?好像她也做不出来,毕竟再如何是亲人,也从未一起生活过。
她只觉得这会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奔涌,看着眼前与自己也有几分神似的庆侯爷激动的模样,鼻头竟会觉得有些酸涩,眨眨眼将其中不自觉出现的泪意逼了回去。
“孩子,我是你舅舅啊。”庆侯爷往前一步面对着迟未晚,目光恳切的看着她,双眼通红,令人不由心酸,“这些年你受苦了。”
或许是血脉的力量真的难以解释,随着庆侯爷一句你受苦了,迟未晚眼中的泪竟控制不住的落下,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望着庆侯爷,樱桃小嘴张开吐出两个字,“舅舅。”
“哎,我在我在。”忙不迭的应下,庆侯爷用袖子擦擦自己脸上的泪痕,慈爱的看着她,这会是怎么看怎么欢喜,“好孩子,你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
点点头,迟未晚便被庆侯爷给拉着坐到了凳子上,将玉佩还给了她,又对着谷莫遇道,“这是你表妹,还不过来见见。若不是你糊涂,又岂会让我们一家人这时候才相认。”
原本还在为相认而感动的谷莫遇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上前行了个揖礼:“表妹。”
“表哥。”起身回了一礼,心中感觉有些别扭,明明之前还是谷公子谷公子的,居然突然变成了自己的表哥,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自己对他时不时会有一种熟悉之感了。
“之前是我的错,我在这里给表妹认错了。”谷莫遇接着说道,“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后来想起来与姑姑画像相似,偏偏想着你在高林城,而姑姑是在京城,即便是有孩子也不可能去到这般远的地方,便没有往深里想,谁知就是一时想岔了,竟让表妹你受了伤。”
迟未晚并不怪他,因为她为何会从京城出现在高林城这也是一件很难解释得通的事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表哥不必自责,我的命亦是你救回来的。”在场的人情绪都缓和了些,这会脑子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只是我有个疑惑,为何当年云侯府会拿着其他婴孩的尸体装作是我的?若是说他们不想要我,完全可以真的将我杀了,为何偏偏还要放过我?”
这也是庆侯爷想不通的事情,为何云侯府要欺骗他们。一想起云侯府,庆侯爷心中揪一肚子的火气,想当年云侯夫人谷怜心去世不足半年,云侯爷便已经猴急的将如今迟静雅的母亲安梦莹给抬到了正房。
当时庆侯府出面交涉,谷怜心尸骨未寒,他便做出这种事情,实在令人不齿。谁知云侯爷竟说这是谷怜心的临终遗言,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将安梦莹安排成正房夫人。
就用如此无耻的理由,完全不顾庆侯府的想法了。之后便是谷怜心的大女儿迟早早不久之后出门被失控的马车当街给撞死了。
如此一来,云侯府与庆侯府唯一的联系也断了,甚至在朝堂上,两家也势同水火,根本就是看对方不爽。
只是这些都说明不了云侯爷为何会将迟未晚暗中送离云侯府,又为什么要用另外的婴儿来当作是迟未晚呢?
难道是安梦莹不愿意放过孩子,云侯爷还有一线良知,所以才暗中将人送走?若是送走,完全也可以将人送回到庆侯府,为何又要送到那穷乡僻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