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范家联姻不是不可以, 但就目前而言,我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言下之意, 你别再搞我了, 要努力帮我一起勇攀高峰, 待我将来飞黄腾达, 什么样的人家攀不上呢?
但祖宗完全没领悟到路谦的未尽之言。
“你的意思是你不配?”祖宗眉头紧锁,用控诉的目光瞪向路谦,“这种话你怎么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呢?”
路谦挑眉, 他难不成还要感到羞愧?
范文程啊!
且不说他出身名门,祖上有多能耐。就单说他本人好了,清朝的开国元勋之一, 凡是关于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的官员、进攻朝鲜、安抚蒙古等等, 他全部都参与了。
像这样的一代重臣,就算是求娶他的后代庶出姑娘, 那也不成啊!
他哪来的脸?
略一思量,路谦撇开了配不配这个问题, 直接背诵起了范老大人对于清朝的功劳。当然,这些都是他后来查的,祖宗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他的,因此并不清楚。
好家伙, 等他一背这玩意儿, 再强调一番,若没范文程,清朝绝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安稳, 搞不好还要退回到关外时……
祖宗斩钉截铁的道:“就跟他家联姻!”
就好像这事儿你说了算似的。
好不容易赶走了祖宗,路谦费了点儿时间总算将家信写完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放心,遂又重新铺纸写信,这回才是照惯例,放在明面上给程家人的信。
一明一暗两封信,却不能都寄到程家在金陵城的铺面里,路谦先寄了他给程姑父的信,地址写的是程姑父私底下置办的一处小庄子。等这封信寄出去半个月后,这才送出去给程家人的信。
确实怪麻烦的,但也没其他法子了。
等这些事情都了了,京城也开始回暖了。
其实,先前冬日里还发生了一桩大事儿,外头的普通老百姓兴许不知道,但在朝廷官员里,谈不上什么秘密。
火烧太和殿。
腊月里某一日,太和殿忽的走水,火势还相当凶猛,据说也曾努力救援了,但太和殿仍然被焚毁了。
假如只是单一的事件,那问题倒是不大。像走水这种事情,在天干物燥的时候特别容易发生。尤其是冬日里,为了取暖点火盆,或者干脆就是烛台倒塌等等,类似的意外特别多。可若是联系上去年的地龙翻身呢?
一次意外那叫意外,接连出了意外,谁能不多想呢?
彼时,距离清军入关不过才短短几十年,民心尚未完全收复,江山也不曾彻底坐稳。康熙帝的忧患之心又特别重,明明只是一次意外的走水事件,愣是严阵以待。
据说,趁着年关里,整个皇宫都是一番整顿,不少人都被迫夹着尾巴过日子,生怕出了点儿差错被迁怒。
这事儿看似影响不到外头,但实则跟翰林院还是息息相关的。去年科举正科入仕的几位翰林官,到了今年,就要开始去宫中轮值。这么一来,难免带来了宫中气氛紧张的消息。
路谦才刚庆幸这事儿同明史馆无关,没两日,火就烧到了这边。
翰林院那边传来消息,让明史馆也选派两位稳重之人,去宫中轮值。
“你看我稳重吗?”路谦得了消息后,偷偷的询问祖宗。
祖宗送给他一个大白眼:“你居然还会怕?我还以为你恨不得上赶着去捧鞑子皇帝的臭脚呢!”
路谦倒不是怕康熙帝,他怕的是在面圣的时候,祖宗搞出事情来,他一个绷不住……那不就坏事了?
然而,眼下这情况吧,他也只能寄希望于邵侍读靠谱点儿。
那不然呢?还能指望祖宗安分点儿?
幸好,邵侍读没让路谦失望。他点了一位高姓和另一位李姓的翰林,都是三十好几近四十的人。
这个年纪,稳重得体是不用说了,主要是还能做事,在宫中轮值经常会待到极晚,南书房行走更不是光有才华就能做好的,见识性格乃至对体质都有着不低的要求。
路谦正好有事儿要寻邵侍读,恰好听到他对高编修道:“来我这儿做事本就委屈了你,依着你原先的官职,该直接升任侍读学士的,好在也不晚。”
噢,又是一个早就入仕的人。
邵侍读说的也没错,这位高翰林很快就被授为了侍读,之后又称了日讲起居注官,成了实实在在的天子近臣。
原先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在明史馆里修纂史书。谁知,也就这么月余时间,一切就大不同了。
路谦倒是真的没往心里去,他一开始担心是不知道怎么个选拔法。等他意识到“稳重”才是最要紧的,就基本上明白,自己这个嘴上无毛的绝不可能被选中的。莫说这次没机会,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在三十岁之前他都没太多机会的,除非他屡立奇功。
可他看得开,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
别以为文人之间就没有明争暗斗,事实上明面上倒还罢了,背地里那就是暗潮汹涌。
气得祖宗又开始骂骂咧咧。
“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好处,就引得你们内斗起来了?先前一个两个的还自持身份不愿意入清廷。这才多久啊!满打满算也就区区一年光景,你们就忘了入仕的初衷了?”
祖宗简直就是痛心疾首,他气的还不单单是明史馆这些红眼病的,而是再这么下去,清廷就真的屹立不倒了。
看,学得好就能当官,当了官要啥有啥,而只要足够听话会揣摩人心,升官调职都不是梦。
这仿佛就是在驴子们跟前吊了一根胡萝卜,谁干得好萝卜就是谁的,忽悠得这帮傻驴子忘了本心,只知道傻愣愣的往前冲。
……
路谦在资料馆里查找要用的资料,刚拿到一本准备翻看时,就听到隔壁传来一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