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厥还有些不明白辽人的战马为何奔到车营之前便会纷纷折足,待到李夔将他领至一匹伤马边上,拨开地上的青草,羽厥这才发现草间有一个粗如拳头,深如小臂的小坑。
再拨开几处草地,原来整个车营面山的一侧,全是这样的小坑,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羽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难怪太尉要求进攻时骑军需远离车阵一弩之地,这尼玛也太歹毒了……
这样的陷阱区是专门对付骑兵的死地,马儿在奔跑的过程中,一旦蹄子踩进这样的小坑里,巨大的动能瞬间就会将马足折断。
李夔能够在一夜之间变出这么多陷马洞,却是靠了一件工具——螺旋钻。
因为要修理维护,所以大宋每架厢车上,都有一套配套工具。
而车队停歇的时候,车长也会取出工具箱里的螺旋钻,在地上钻出小洞,再撑上支架固定厢车,将车连接成牢不可破的车寨。
之后在寨子中搭帐篷支支架,也要用到这样的工具,非常的快速高效。
这些都是沈括动的脑筋。
李夔也是非常灵活的人,一日见到军士们用螺旋钻钻洞,便动了心思,命他们每天驻扎,在车阵外头也顺便钻出一些洞来,防备敌人以骑军偷袭。
不过这项规矩立了很久,到今天才第一次开张,真有倒霉的猎物撞到陷阱里边来。
……
三日之后,逃到兔耳山的张家奴没有等来李夔,却等来了耶律延禧的使臣。
原来李夔并没有如张家奴预期的那般落入圈套,鞑靼车军经过勒德山后,没有进围北面的兔耳山,而是选择了另一个犄角,南面的永安山!
不是张家奴的表演不到位,但是决定成败的,在细节。
虽然他败退的那个镜头表演得很真实,但是却忽略了太多的铺垫。
在李夔这样心细如发的人眼中,事情处处都透着不合理。
首先辽军与自己一方的接触与脱离,进行得过于迅速,导致陷阱阵的战果过小。
其次是从歇驴谷追到勒德山,沿途竟然不见有任何辽人援军接应。
还有,也没有见到任何安营扎寨的痕迹。
没有援军,说明其是孤军;没有扎寨,就说明没有带辎重。
谁给张家奴这么大的胆?
似乎他早就料定自己带领的辽军,后续的所有行动?
这不就成了刻意为之?
李夔绝不相信张家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这乌龟探头般的行动,其意图实在可疑,刻意为之的概率更大。
其实李夔已经定好了此次进攻的策略,那就是草原民族最擅长的围点打援。
这一点与耶律延禧的预判倒是一样。
但是两个犄角里边选择哪一个来进攻,李夔倒是无所谓,兵家见机行事,乃是日常。
因为张家奴这番表现反让李夔对进军兔耳山产生了疑虑,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南下围困萧谢佛留镇守的永安山。
不但围而不打,还放任萧谢佛留的信使逃出包围,去宁州求救。
耶律延禧收到军报之后,既惋惜又高兴。
惋惜的是李夔太过于狡猾,没有落入他事先安排的陷阱;
高兴的是李夔的举动,也没有带给自己太大的麻烦。
因为李夔到底是出击了,仍然是顿兵于一个山头之下,企图先破掉辽军犄角之势。
这一点还是符合自己预判的。
现在需要简单调整一下部署,锤子还是自己,不过耶律张家奴与萧谢佛留的任务得来一个交换。
铁砧交由萧谢佛留来承担,而换成耶律张家奴抄劫鞑靼人后路。
一场大战的脚步,在双方的“默契”配合下,渐渐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