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僵在了那里:“我……我……”
一个小人儿撞到他的腿上,小手抓住了裤腿,顿时让程岳心里充满了感恩。
杵儿太贴心了,让二爷我找到化解尴尬的法子。
将杵儿抱起来:“我带杵儿看看鸽子去……”
跑的时候连轻功都用上了。
石薇白了漏勺和赵煦一眼:“又胡闹。”
大家重新坐下,漏勺说道:“兄长和嫂嫂该到汴京了吧?不知道中午赶不赶得及。”
赵煦抱着茂儿:“要你嫂嫂不在,怕是都该进庄子了,现在要护送你嫂嫂,怕是慢些。”
漏勺对石薇说道:“父亲来信抱怨我们将他一个人丢在大名府,大家却在中牟团聚。”
石薇不以为意:“这不还有茂儿需要照顾吗,皇后也是第一次来中牟。何况适儿逊儿也才从嵩阳书院游学回来。”
“你们路过大名的时候又不是没去看他,越老越酸,不用理会。”
漏勺平生就佩服自家母亲这份豪气,父亲和母亲两人,父亲心细如发,温煦慈祥,更像慈母;母亲豪迈果决,敢做敢当,更像严父。
赵煦说道:“辽国有变,就连苏侍郎也要在汴京当值,不然他也该来的。”
苏辙其实是怕麻烦,中牟庄子诸多古怪,同僚们不敢问陛下,如果他在,只怕会被纠缠着问这问那,干脆借口当值不来。
果不其然,没多久群臣掐着点儿回来了,范纯仁进门就赞道:“原来种桑还有这么多的门道,秋日里删去老枝,不但没有坏处,还能积蓄营养。”
“来年会遍发新枝,桑叶会变得又多又密,还方便采摘,实良法也。”
说完又道:“陛下,此法可下令各州县遵照执行,如此一来,我大宋丝织品又会增加啊。”
赵煦摇头笑道:“这事情之前与司徒商议过,如今各路流行栽种油料,糖料,棉花。这几样作物的收益,比蚕桑还要高。”
“如果朝廷强令推广此法,只怕不少州县农户便会以修桑之名,行挖桑之实,故意’修‘死桑树,朝廷总不可能禁止农户挖掉死树吧?”
“因而可能不但不会增产,反而会导致丝绸减产。”
“所以此法只能刊登于学报,时报,让愿意扩大桑蚕养殖的农户都知晓,但是绝不能由官府出面满大宋的强推。”
“修桑之法固然巧妙,但是也只是理学‘格天理’之一方面,要作为政务推广,却又不得不考虑‘顺人情’这一方面了。”
“也请相公放心,此法如今在松江、两淮、太湖,已然由官府施加引导,让农户们自发推广开去,不过丝绸增产可能还是指望不上,最多是给靠北的土地,腾出些种油、种糖、种棉花的余地罢了。”
原来还有这么些弯弯绕在里边,范纯仁顿时恍然大悟。
这也让范纯仁对赵煦顿生佩服之意,此等洞察世情的君主,历朝历代,又有几个?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料理完高滔滔后事就退位的决心,此等圣主,更需贤相辅佐,自己似乎……不是那块料了……
接下来开宴,还是苏家传统的斗碗农家菜。
这样的宴席,却是范纯仁、顾临、范祖禹这些人第一次和皇帝坐在圆桌上从一个盘子里夹菜,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苏家菜明明很好吃,有其那道青笋泡椒烧鳝鱼,可群臣却不怎么敢动筷,还不如过来敬酒道歉的老李放得开。
赵煦这才知道,自己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拉近君臣关系,表现出自己的“和气”,实在是自己想多了。
以后不带他们来了,没意思。赵煦在殷殷劝群臣饮酒的时候,心底里这样想到。
起码司徒和苏家庄的乡亲们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顾忌和尴尬,知道苏油带来的那个小孩是未来的皇帝的时候,大家也只是刚开始惊诧了一番,之后却也没啥出格的忌惮。
毕竟这孩子每年都会来几次,基本上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苏家庄子常年来的贵人也不少,大家都相当习惯了。
何况……呃,这孩子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苏家庄的外人,小时候没少被俩少爷带着偷摸自家鸡窝里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