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坑人了,花多有红的,偏偏浪花不是。
曹道冲给难住了,只好说道:“这个我是做不出来,唯南薰门外菊坡王辅道能之耳!”
客人说道:“我固知其名久矣。但是人家身份贵重,吾侪小人,岂容辄诣?”
曹道冲笑道:“这人有个毛病,喜欢佳纸好笔,一等的宝墨,带上这几样东西去求他,必定可得。”
客人也是好事之徒,于是置办了三样,大家相率修谒,下拜有请。
王寀欣然捉笔,一挥而成,诗曰“一江秋水浸寒空,渔笛无端弄晚风。万里波心谁折得,夕阳影里碎残红。”
读者尽皆叹服。
苏油选这三位放在自己身边,除了是提拔小辈,很明显,还有接受监督的意思。
九月的运河非常繁忙,汴京码头上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此次出外的三个大臣再次齐聚,分手道别。
苏油对范纯仁和王存一一施礼:“苏油首创此制,又空食朝廷俸禄,自当以身作则,不料却连累了二位,实在是惶愧。”
范纯仁笑道:“如此美事,岂可让明润独得大名?是不是王兄?”
王存是个超级特立独行的高士,平生没干过台谏,却胜似台谏,只认制度不认人,属于保守派里娇亢不群的人物。
司马光曾经称赞他“并驰万马中能驻足者,其王存乎!”
王存本来是户部尚书,神宗修陵时,因为财务报表没及时告备,被蔡确抓住小事儿趁机整他,将之移到了兵部。
然而当蔡确被穷追猛打的时候,王存作为尚书左丞,却和范纯仁、苏油一起上书,要求放过蔡确,平息党争苗头。
朝野士大夫“善其能损怨。”
待到苏油上书要求施行首相限期制,王存和范纯仁一商量,过度解读了苏油的意图,认为苏油此举的原因,是为了保全制度而不得已放过小人,终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因而想办法“自贬”。
既然如此,那自己和范纯仁也属于同样的情况,应该承担相同的后果,没说的,上章坚辞。
所以本来苏油认为挺正常的事儿,被王存搞成了“高风亮节”,这把名声真是刷大了,在朝野间获得了高度颂扬,士林合称三人为“元祐三君子,百年真宰执”。
王存听到范纯仁的话,也笑道:“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陛下隆恩,改我知扬州。扬、润相去不过一水,以故相例岁时还能过家上冢,酬酢乡党,岂不美哉!”
苏油拱手:“本来一直想请两位吃顿饭来着,要是再不请,今后怕是机会更少。”
王存笑道:“苏家菜色,老王可是垂涎已久了,如今没了那么多忌讳,上哪儿吃?”
苏油笑道:“便在对岸的方知味。”
王存一手拉住苏油,一手拉住范纯仁:“那还说啥,走!”
方知味还是江卿的产业,三楼雅间里的陈设书画让王存看得啧啧称奇,结果等到菜色一上来,王存不禁傻了:“明润就请我们吃这个?”
苏油对范纯仁拱手:“知道范公是清简惯了的,不过清简却不是简陋,一样能够制作出美食。”
范家的家风从范仲淹开始就这样,到了范纯仁这里更是。
此公座右铭是“惟俭可以助廉,惟恕可以成德”。历史评价他“自为布衣至宰相,廉俭如一,所得奉赐,皆以广义庄;前后任子恩,多先疏族”。
他可没有苏油的经济之能,苏油所知,是范纯仁所得的俸禄,基本上都拿去扩大父亲留给家族的义庄,买成了地。
就连朝廷发的福利,但凡能保存久一些的腊肉、罐头,都送去了义庄上的蒙学。
而堂堂右相家里,长期都是咸菜咸豆腐度日。
秘书监晁端有一次被范纯仁留饭,晁端吃过后开玩笑:“君家的家风要坏了吗?”
因为那天是待客,范家的豆腐上,竟然放了点肉臊!
范纯仁看着盆里的豆腐:“刚才还在忐忑,怕消受不了方知味的膏梁厚味,这就挺好。”
苏油说道:“这个叫豆花,虽然材料简单,但是制作精细,做法我已经交给了子夷,关键是调料。”
子夷就是范纯仁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