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宋和西夏真打起来,司马光即便收到还朝的诏书,也会认为自己的主张得不到陛下的认可,肯定是会予以拒绝的。”
“关键是我们都知道,陛下心里,是想打这一仗的,那我们就遂了陛下的意思,支持他打好这一仗呗。”
“你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王珪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司马君实远在西京,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
“这几年天下太平,人民安乐,朝堂清宁。”蔡确躬身道:“相公政绩斐然,当然是左仆射的不二人选。蔡确还想跟相公多请教几年,改制之后,必定继续追随相公,帮助巩固相公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
这意思王珪很懂:“有持正在,中书门下事务有条不紊,本是王佐之才,改制后,陛下与老夫一定是要多所仰仗的。”
这就是谈好生意了,蔡确说道:“相公,不如奏请陛下,苏氏一门,子息贤良,今苏颂为参知政事,苏油贵达国公,可谓盛事,当赐家庙以褒扬之。”
王珪有些吃味:“这太崇隆了吧?我朝百年至今,只有文潞公获赐过家庙,他苏家当得起?这不是……与虎添翼?”
蔡确说道:“元丰改制,陛下从礼制开始,这本是高屋建瓴之举。”
“家庙制度,在唐极为盛行。五代丧乱之后,大族几乎凋零殆尽,制度也难用于大宋。”
“仁宗就曾试图恢复,庆历元年,张方平建议,可仿造唐代的制度,许对朝廷有功的文武大臣建立家庙,用以褒奖‘功德’。受赐者本身的’功勋‘必须达到特定的标准,才可以特恩赐授。”
“然唐代家庙制度,资料早已丧失,记载又太过拢统。张方平所奏难于施行。”
“直到将近十年后的皇祐二年,宰相宋庠才再次上奏,请礼官考订家庙制度。”
“他认为,虽然仁宗开放朝中官员可成立家庙,但礼官没有根据旧有的典籍整理出宋代可行的家庙准则,而朝中官员的祭祀,仍是与庶民相同,应当做出区别。”
“时任太常礼院的苏颂,受任祥定家庙制度,引《大唐开元礼》二品以上,四庙。三品,三庙。四、五品需兼爵,三庙。六品以下,祭于寝的规定,改良为大宋的二品以上,四庙。五品以上,三庙。六品以下祭于寝。”
五品,是大宋官场的一个坎,五品上下,不仅俸禄跳了一大格,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同。
比如诸百官身亡者,三品以上称薨,五品以上称卒,六品以下达于庶人称死。
家庙制度大体建立起来之后,只有文彦博提出过申请,并且获得同意。
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文彦博也不会玩,虽然有了资格,但是还需要细节制度规范,万一出了差错,那就是羞没祖宗的笑话。
于是他四处寻找可依循的家庙样式和祭祀仪轨,最后终于找到唐人杜佑的家庙旧迹,进行仿造。
直到嘉祐四年,文家的家庙才真正成立,文彦博当时请司马光为家庙撰写著名的《文潞公家庙碑》,以记载其成立家庙的始末。
后来宗谱修起来之后,苏颂再次上奏,认为“古无祭四世之文”,以前的制度“不古”,应当吸收和借鉴苏洵,范仲淹、欧阳修谱的办法,行五世庙称,即祭祀五世始封祖、高祖、曾祖、王父、父。
建议官品与庙数的关系应为:文臣执政官、武臣节度使以上祭五世,文武升朝官祭三世,余祭二世。
等到苏油到了朝中,也凑了一次热闹。
上奏赵顼,将庙与祠结合起来。
如果后世子孙不给力,那也可以将周边屋子清空,或改成家族议事之所,降庙为“祠”;
如果子孙给力,做了当朝一品,那就可以将空屋子布置起来,升祠为“庙”。
这样设计就非常方便灵活了,只要祖宗在本朝出过执政,达到了可以造庙的级别,就可以修庙,但是后世祭祀的时候,却可以根据子孙的实际情况,选择相匹配的等级。
大庙彰显的,是祖宗和家族曾经的荣光;而决定等级的,是摆放了祖宗神位屋子数量。
可以允许有空房子,就解决了实际操作中的尴尬,赵顼也觉得挺不错,下诏从之。
这些脉络王珪很清楚,但是他没想通这事儿和他想要蔡确解决的问题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