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渝夔地区最大一支武装力量,过去的年月里,木叶蛮田氏便是依靠这支部队,占据了九溪十洞物产最丰富的地区,掳掠了大量的汉夷娃子,然后替他们种植粮食,开采矿藏,用金银朱砂与宋人进行物资交换。
在田承宝看来,中原的宋人或许可以算作强大,但是他周围的宋人,太弱了。
宋人就是他们的另一种娃子,不过在另一种方式供养他们而已。
翻译官在田承宝的蛮床边小心陪笑:“鬼主,等到杀入夔州城,有几个年轻人你一定要交给我处置。”
田承宝给了翻译官一鞭子:“栈道出口,用你们汉人的话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是过不去,哼哼哼……”
翻译官赔笑道:“鬼主你放心,早打听得真真的了,那娃娃太守一兵一卒都没有派,一心修他的乌龟壳,整个就是一腐儒。”
这时前方来报:“大鬼主,先锋队已经过了栈道,一个人没有。”
田承宝喜出望外:“全军突击,冲过去,传令先锋注意防守,等待大军抵达。”
翻译官说道:“鬼主,我说得没错吧?宋人怯懦惯了,十几个强徒,便能横行数州县。这次就给那娃娃太守瞧瞧厉害。今后夔州要得平安,便需年年供奉,咱们啦,也弄个岁币玩玩儿!”
队伍很快穿过栈道,来到开阔地带。
“留下五百人看守此处,大军继续前进!”田承宝仰天大笑:“孺子小儿蠢如猪鹿!竟然做得许大的官身!咱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大军一路东下,田承宝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秋后的稻田按道理正是收获季节,却已经全部收割完毕,而且农人一个不见,就连鸡鸭新谷,也没有留下一丁点。
远处山顶上,狼烟已经烧了起来。
翻译官冷笑道:“到此时却也已经晚了,鬼主,夔州城逼促,娃娃太守这是想玩弄坚壁清野之计,但是那些东西却没法全部收入老城,只能堆放在永安宫工地。”
“听闻那里如今资储如山,但是大水新退,江边城墙还来不及修筑,勉强用竹笼套上卵石为墙,也不到一人高,我木叶蛮的军士,大可一跃而过,到时候先夺了新城内的物资粮草,在慢慢攻打老城即可。”
田承宝说道:“不过一千乡勇而已,那就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何惧之有?不过狮子搏兔,也当尽全功。既然夔州有备,且慢慢行军。”
路边草丛中扑出几个人来,跪地痛哭:“鬼主!鬼主你们可算是来了,你要给兄弟们报仇啊……”
田承宝大惊:“田二!你们暴露了?!”
田二大哭道:“那娃娃太守突然发疯,要求城中诸人联保,登记户册,无分汉夷。但凡是无人相保的,便要集中于新城仓房居住。我们见势不妙,连夜逃出,十来个弟兄,便剩下我们仨了……”
田承宝让几人起来:“本想着不费吹灰之力赚得城门,如今看来小儿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田二几人七嘴八舌地报告道:“好叫鬼主得知,娃娃太守不知从何处借来数百人操练新军。还有在大军来前,将周边熟蛮的娃娃们都送了回去,说是怕有闪失。”
田承宝乐了:“操练多久了?”
田二答道:“有三四个月了吧,除了每日在城中奔跑,具体操练在新城船坞,我们查探不到。”
田承宝哈哈大笑:“练逃命?宋朝太守有守土之责,便是官家善待士大夫,弃城而逃,那也是弃市之罪。”
“将熟蛮子女送回,更是妇人之仁,这下周边熟蛮,肯定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了!”
一路优哉游哉,大军终于抵达夔州城下。
天已经黑了,城墙上点着火把,影影倬倬,似乎排满了人。
田承宝吓了一大跳,啪地给了译官一鞭子:“这么多人?!你误传军报,该当何罪?!”
译官也吓傻了,跳着脚对田二等人骂道:“夔州添兵,如此重要的消息,如何不报?!”
田二赶紧赔笑:“鬼主,译官,非是如此,那些都是假人!”
“假人?”田承宝觉得匪夷所思。
田二笑道:“那娃娃太守不知道哪里读过几本兵书,说是前朝有将领守城,兵力不足,便立起假人,果然让敌军生疑,其后搥城而下,突击敌营,制造混乱,敌军不堪其扰,竟然真的退了。”
译官上去就是一耳光:“直娘贼你到底是哪边的?!敌军敌军说得挺顺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