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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照常升起,淡金光辉洒在司徒骞身上,在他赤裸的身体烙下一串圆斑,回暖的温度把他从半梦半醒中惊醒。
那惊惧疲惫的一夜过去了,回想起夜里发生的事情,又想到这蟠龙盛会也该结束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响起,司徒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这次参加盛会的弟子准备登车一齐回宗了。
他只能相信杨钰帮他布下的术法,这种不得不仰仗旁人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他低矮地趴着,听说话声能感觉到楚文瑞被人簇拥在最前方意气风发地上来,杨钰离他十步远,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那姓楚的与他素有过节,大概自上届自己抢了他风头开始,便时不时地被他针对。当然,司徒骞也没让他占到什么便宜,谁让他实力不如自己呢。
这副样子如果被发现,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司徒骞有些紧张地握紧拳头又松开,就听到楚文瑞想都没想就去了花车最前方,把那最受瞩目的位置占下。
司徒骞心有所感,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心里忽而生出一点对他的可怜来。
去露台观赏风景的弟子不少,每当脚步传来,司徒骞都僵直了身体,露在外面的身体一阵一阵地发烫。
又等了半个时辰,所有弟子都登了车,也无一人发现司徒骞,他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随着花车动身,一路羞窘暂且不表,行进过半司徒骞便听到了前方数人念叨自己名字:“说起来,司徒师兄去了哪里?”
司徒骞心想,就在你们后方脚底下,害不害怕?
杨钰出声道:“三日前我去师兄屋里,已寻不见了。”
……他大概是吃了闭门羹而已。
说起来杨钰应该没认出自己吧……司徒骞有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他觉得自己是没暴露什么个人特征,这要是被人认出来,他脸往哪搁。
其余人不疑有他,又有人说道:“是啊,一直没
有看到,师兄比完那表情……啧,据说他早就御剑回宗了。”
……我确实这么想过,猜得挺准。
“呵,懦夫行径。”
……楚文瑞你个不要脸的趁老子不在就诋毁,等着瞧吧你。
他已经知道姓楚的也憋了一肚子气,他虽然提前布置了让周身光亮更甚鼓动风气的灵文,没想到杨钰反其道而行之,用灵文遮掩了面容,反倒因为那雾里看花一般神秘动人的氛围更引得无数人侧目,含蓄谦逊的作风又对比得楚文瑞落了下乘,让他备受讥笑。
司徒骞高兴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低声说道:
“不过也是师兄也是太过心高气傲了吧……”
他盯着一片褐色的地面,上面连一根草都没有。
这几天被师父惩罚动弹不得的时候,他也在反复咀嚼那场彻底变成自己黑历史的比斗。
虽然平时面上吊儿郎当的,但同是求长生问道,他自负无论天赋还是诚心都不逊色于任何人,又怎么容许自己稀里糊涂地败给他人。
只不过是一直咽不下那一口气,静下心来想想,他也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
是他轻敌,看不起只突破了几天的对手,连基本的调查都欠奉。
他心思都放在凌云飞身上了,他早得知消息,那人辅助锻体手段突破到了金丹后期,虽状态不完满,境界确是有的,只顾着怎么琢磨与他对上该如何如何,忽略了眼前的对手。结果就是杀招都没出尽,就被一套套针对他的连环手段打懵,等回过神来认真起来也是回天乏术。
也许是因为视野头一次这样低,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这片相对静谧封闭的黑暗,司徒骞少有地全盘反思了自己,也觉得心里松快了些。
就在这时,说话声又传进耳里。
“唉,不过那张陆仁最终得了第一,师兄也是运道不好……”
什么?第一名……怎么可能!司徒骞张大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
有消息灵通的把那张陆仁的事迹说书一般讲解起来,资质最废逆袭成功,上古遗迹得到传承功法,师从不出世的炼器大师,周围莺莺燕燕环绕……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司徒骞攥紧了拳。他向来不信命,更不信有所谓的天道之子,但张陆仁的存在第一次让他产生了怀疑。
对上凌云飞,他自忖只有四成把握,更不用说还有上次压着他打的两位上五宗老牌强手。但那两人修行时间远长于他,所以司徒骞也不觉得自己差到哪去,但张陆仁却是异军突起,从经历听来成长速度更是迅猛,让司徒骞罕见地有了几分动摇……
自那之后过去月余,司徒骞从蟠龙会回来之后就深居简出,鲜少有弟子见到他。
原来他先是被师父下了半年禁足令,之后赶上三地秘境开启才将将出门,而他在那秘境中独自选了一条极为凶险的路线,途经大妖领地人迹罕至,就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 ')('等到那秘境还有三个时辰关闭时,换了一身衣服的司徒骞才出现,他神色明暗交织,看上去极不好相处,也未与任何人交流。
外界流言四起,有人说他得了秘宝,有人说是大妖的内丹,还有人说他得了千年灵草,总之能活着从险地回来,必是有了天大的好处。
而只有司徒骞知道,他这一趟运道却是极差。
那外界有一条留言所说不错,他正是看中了两只金震猿王所守护的千二年份金丝阳火草,对于他金丹和元婴期阳派功法的修炼来说是顶级补品,亦能增加突破的速度。
但当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引开两只实力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后期的猿王,刚得了灵草却撞上深林中突然出现的异种妖兽,缠斗的功夫那两只猿王也追踪过来,一对一或许还有胜机,但一对三哪怕是胆大妄为的司徒骞也只有逃命的份。
且他一路被这三只金丹后期的畜牲追杀,也不知是遭了什么运,一路上一个同宗修士也未见到,让他连找帮手的条件都没法开,只能独自奔逃。弹尽粮绝灵力耗尽之时,他没了办法只能把这珍贵的阳火草服下来恢复灵气。
如果是在境界圆满的时候服下此草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大境界,但因为司徒骞状态不满,服用后只让他保持了金丹中期圆满境界,让药效大部分浪费了,且过于满胀的药力未经仔细炼化,在经络中如一道滚水来去沸腾找不到宣泄出口,让他时刻忍受着针扎火熬的痛苦。好处倒是灵力奔腾不绝,才在那三只高于他境界的妖兽爪下逃出生天,但这一趟辛苦折腾下来,收获远不如预期,让司徒骞大失所望。
现在他独自一人在阳脉神山中闭关,一本残籍摆在眼前。
眼前有两个选择,炼,还是不炼。
这功法亦是上古修士秘籍,但是却只有半部,是他数年前曾经在一处秘境得到的。他找师父看过,此功法完本时有天字阶,正是一本顶级功法,但是只有半部,修到化神期就到顶了,效果大打折扣不说,不全的功法本身也有巨大的隐患,难以形成对照,中间若有瑕疵也很难发现。
当时他在师父的建议下把此秘籍封存起来,准备寻到下部完善之后再作打算。作为阴阳宗的天之骄子,他本身并不缺功法选择,虽然品阶不如这本,但胜在前人已踏平了道路,而且那时他也没有紧迫感,认为只需按部就班即可,没有冒险的必要。
而现在,情况心境都大大不同,司徒骞自秘境回来之后便挂念上了这本功法,修炼此法的说明是需要大量灵气,而现在他正好因为服了灵草处于灵气饱涨的状态……
司徒骞眼神死死盯着古籍,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按部就班怕是就要被后人超越,修仙便是逆天改命,又怎么能安于现状停滞不前,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就干了!
翻开书页,按照书中所述灵气以玄奥而陌生的方式在气脉中游走,起初十分滞涩,但在调用全身灵气熟悉路线后,灵气运转逐渐通畅,带来阵阵麻酥感。
司徒骞惊奇地发现修炼此法进境极快!此书上部共有九层,金丹境可以解锁此功法的前三层,而第一层需打通十二处穴窍,他一口气修炼了三天便把两处大穴打通,更有停不下来的感觉。
此后他便闭关修炼,起初打通穴窍很快,越往后越难,到第六个穴窍时就要数周才能突破一处,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每打通一处他都感觉自己的阳火壮大了一分,无处释放的药力得到舒缓,灵气总量也获得了增加,他心中惊喜不已,越发沉浸在此法的修行中。
然而,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如果经验丰富的师父在场,必定会提醒他,切不可急功近利,沉迷在灵气增张的快感中无法自拔,特别是对于上古典籍来说威力极大,更需要辅助外物化去冗余的部分,稳扎稳打才行。
但出于反抗心司徒骞并未和师父报备。他心里一方面还对自己受的羞辱惩罚无法释怀,另一方面也想悄悄弄出个名堂好叫师父刮目相看,收回那些他说自己的冰冷带刺的贬低话语。
他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服食了金丝阳火草,这等极品灵药本身有很大的温养修复能力,才抵消了副作用让他前期进境极快,但是当那草药中的修复力逐渐被消耗殆尽,修行古籍时过于猛烈的阳气得不到合理的管束,又遇上未消化的药力中失控的部分,两种力量激烈冲突,让修行再也无法进行下去,司徒骞再次运转此法时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灵气在双重刺激下彻底失控暴动了。
热,极度的灼热,好像血管都在这热力中一丝丝融化,粘稠的血液混在燃烧的灵气之中一点点挥发……司徒骞鼻孔和嘴角都流下了大量血液,太阳穴亦是一鼓一胀,全身都被剧痛折磨。他在七窍流血之前给师父紧急传音,再也顾不上闹什么脾气。
“师父、救救我……”
等善缘尊者闻讯暴力破除禁制前来,司徒骞已经浑身被血液浸透,瞳孔微微放大,神色却变得激动异常,面色狰狞,无差别的灵气炮把洞府中的一切夷为平地。
司徒屿见到自己徒儿这般惨状也是大骇,这分明已是修行走火
', ' ')('入魔之相!
当即用绝高修为镇压封锁了他的所有灵力,司徒骞也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司徒屿现在也明白过来,他这般样子的原因一定是草率地修炼了那残本《易阳真经》,想冲他大发雷霆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让他梳理好经脉灵气,否则最坏的结果就是司徒骞修为尽失,经脉毁坏再也无法修炼。
但这调理起来岂是说起来这样容易,因为这阳派灵气的特殊,司徒骞此般双重灵气暴动之后的调理方法也极为苛刻,这不是司徒屿修为高就可以解决的。
他焦急地在洞府中团团转,思虑甚久,终于琢磨出了一个办法,只是……此法不是他一人说了算的,还需寻求别人的协助,而且他也拿不准当事人的意愿。
司徒屿摇摇头,唉,难办呀,也不知他这徒弟是走了什么运道。
等到司徒骞虚弱地醒来,面对救了自己的师父,他还未从愧疚中缓过神来,便被告知了犹如晴天霹雳般的一个消息。
……就结论来看,他若还想继续修行,就只剩一个办法——他得和人双修,还是他在下面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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