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长垣、东明两位县令,被当场扒去官服。被扒去官服了,还放在一边,可还带出来了那么一句话:
“荫补,难怪了。难怪你们要阻碍贫穷百姓的晋升之梯,若是贫穷百姓都能当官了,那你们不就当不了吗?”
这一句话轻若鸿毛,但说出来却是重若千钧,将在场那些由荫补入仕的人心中打了一拳似的。与李家有关的一些官员,更是觉得这句话扎耳朵,脸色阴晴不定。
难道是要与世家作对,从今往后打压荫补的官员?不错,大宋立国以来,对进士科颇有偏袒,贫寒子弟,借此机会登堂入室。
然而世家大族的影响力,一点也不弱。毕竟这些进士,都是贫寒子弟,一盘散沙。入仕之后,要结交朝中权贵,这些世家大族,便是首选。虽比不得魏晋南北朝时,可朝廷想要天下安稳,还是会与世家大族妥协的。
天子训话之后,带着重臣、吏部有司官员、御史暂时到一旁歇息。陈初六身为内相,又是礼部侍郎,自然要离席前往一处。留下的百官,便是“十三曰虎威”,皆是对吏员呼来喝去。
这些耍官威的多,衬得场面乱哄哄的,而在这混乱之中,刚才“狐疑”的一群人,则是趁机交流看法。翰林侍读学士李淑,往前走了走,站在其父背后。外人看来,父子俩一前一后的站着十分老实,但这两人实则是在小声说话。
“父亲,话已经散出去了。孩儿去听过那三首新编乐曲,实在是下里巴人之曲,上不了这等场面。只要众人一起吆喝,指责陈初六干扰郊庙,得罪了天地,那就连陛下也没有办法护短了。”
“唔……淑儿,你还是有些年轻气盛啊。不过,既然陈初六自寻死路,咱们也不能放过他了。淑儿,你仔细想一下,这三曲新编乐曲,当真是有如此不堪么?”
“父亲,孩儿放平心态,也听不出那乐曲之中,有半点好处,倒有讨好天子的句子在里面。何况可这郊庙五十一曲乐曲,乃是给上天听的,要是不遵循古乐,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呢?这满朝文武之中,也只有父亲熟知这些了。”
“只可惜为父的才识,不为人所知。”李若谷叹了口气,摇头道:“男儿当国,惟祀与戎,若是在这郊庙庆典之上,天子都护短按陈初六那种小人,那变数赵氏失了天命。听说秦凤楼已然败露了,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陈初六不在,孩儿才能封侯拜相,当了宰相之后,家里那些豪强,便都会依附咱们了,到时候父亲就成了族长。这次扳倒陈初六成功了的话,孩儿这就与家族那边断绝关系,打扫干净。要是不成功的话,也只能搏一搏了……”
“淑儿比陈初六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学会了左右逢源。那陈初六一味逢迎陛下,就知道讨好那些贱民百姓裹挟民意,忽视了与百官的关系。得人心者得天下,淑儿左右逢源,能走的路比他宽得多。”
“父亲说的是,君子坦荡荡,自然走的路宽得多。”李淑回到,也听得四处的人都接二连三议论了起来,李淑所做的,就是让这些人先入为主的认为,陈初六新编的是辣鸡乐曲,难以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