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门外,郑弘节既不敢高声叫门,又不敢坐在轿子里。在门口四处张望,生怕别人将他认出来。可既是说来请教学问的,他也只得稳稳站着,用余光四处看。
忽然大门打开,陈初六从里头朗笑一声,出来大声道:“郑大人,别来无恙啊,入京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啊?”
郑弘节心里话说,陈大人啊陈大人,我就怕别人知道我来了,特意换了行头低调出门,你怎么还大声嚷嚷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郑弘节忍着心气,道:“陈学士,你我二人,就不要客套了,也论兄弟,以字相称便是。知应,在下草字稚卿。”
陈初六点点头,拉住了郑弘节的手腕,往里一边走一边道:“稚卿啊,那头异兽可还好?”
郑弘节脸色微红:“小小伎俩,瞒不过陈大人的眼睛。那萧孝友不知道,郑某可知道。犆就是公牛,公牛就是犆,陈学士早已经看出来了,后面那些星辰五行阴阳的话,都是特意说给郑某听的。”
接着郑弘节命跟班将几份礼品递了上来,陈初六暂且手下。刚才故意大声嚷嚷,就是想让郑弘节红红脸、出出汗,眼下也不必再三戏弄了,带到了书房,两人就坐,只见那郑弘节开口道:“知应,郑某这几日在汴京城中,听到了不少百姓要与辽国为敌,这可是贵国朝廷在暗中支使?”
陈初六摇摇头道:“本官不过是个礼部侍郎,整日忙着筹划那庆典的事情,这些事情轮不到我来管。到底是不是朝廷支使的,也说不清楚。你看,就在开封府办十六座义学,这都半年了,还没办成。稚卿,本官在这大宋国实在人微言轻呐……”
郑弘节心说你个糟老头子,这话也能说出来,你不怕天打雷劈,鼻子变长么?可陈初六的话意思很明显,不愿谈这件事情,他便道:“罢了,不谈这件事情。”
稍一沉吟,郑弘节又道:“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陈学士,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这所因之物,乃是什么?”
此语一出,陈初六心中不由感叹,辽国虽是契丹治国,可也不乏大儒啊。商朝继承夏朝、周朝继承商朝,减少和增添的礼仪制度,是可以知道的。故而周朝百世之后,也有人知道礼乐制度的传承变化。
但郑弘节想问的并非是这个,而是所因之物是什么。这乃是汉代大儒何晏引用了孔子玄孙孔融的结论,讲这所因之物就是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夫妻为三钢,像他这样换着角度来说,无非就是说法天太后的事情。
陈初六用何晏的话回答了郑弘节的话,又道:“稚卿,你饱读诗书,何以不知这个,难道辽国那边,失了这一卷书?”
郑弘节点头道:“这一卷书,的确丢失了,不仅丢了书,还丢了节啊。知应,郑某在来的时候,我主赐下密旨,让郑某前来大宋请援。只要大宋与法天太后断绝盟约,他们手下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定然会生出乱子,到时候我主平定内乱,再与大宋签订盟约,重为兄弟之国,世代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