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礼部试则是天子问策,也是天子阅卷。考生与考官之间,有师生情谊,故而进士出身,便都是天子门生。天子虽是阅卷,但最多只看前十名的,剩下的仍然是陈初六等人在看了。
在金殿之上,众士子皆在认真作答。陈初六身为内相,便在赵祯左右侍候,只有注起居录与几位太监一起跟在这里。宰相、参政、其余翰林学士这些人则是在大殿的中央,看着考生作答。
赵祯认真看着一篇文章,随即又放在了桌上,道:“徐良骏与柳永的文章,不相上下,省试第三这位张唐卿则是差了一截。”
王中正见状从旁边抽出来一份卷道:“陛下,这是杨察的文章,位列第四。其祖钧乃伪蜀旧臣,均从孟昶归朝,生居简,仕真宗时,至尚书都官员外郎。”
“官宦之后?”赵祯拿过卷一看,却是热情大减,随意看了几眼,便丢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向陈初六问道:“知应,朕倒是想听听徐良骏的故事,你与徐良骏如何结识的,他这人怎么样?”
“当年,臣受人无污蔑,停职待劾,回家省亲的路上,便与徐良骏结识了。那时他便可以赴京科举,当时正要去五峰书院参加诗会。臣当时还写了一篇文章,记有徐良骏的一件小事。”
“五峰山中松树颇多,若有风来,松叶沙沙作响,声若飞涛。臣笑对徐良骏曰,此乃美人环佩声,若受具戒呼,宜避去。良骏瞠目结舌,不知所谓。”
赵祯听了大笑起来:“知应在外,真别有一面,竟喜欢这等俚语,不过这倒是妙趣横生。这么多年来,徐良骏一直跟着知应,一定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吧?”
陈初六点了点头道:“举贤不避亲,臣不敢妄言,徐良骏跟在臣的身边,任劳任怨,勤学勤做,的确不错。在太原府时,良骏亲自去县衙当幕职,亲自在河堤上守了四个多月,整顿河务。不论是为民之心、为国之心,皆是天地可鉴的。”
接着,陈初六又开始安利起了徐良骏,将徐良骏的一些轶事讲给了赵祯听。这些轶事既是表现了徐良骏有才,且又十分有趣,赵祯时不时点头称赞。
而金殿之中,已是有一人将卷子答完,交给宋祁之后,在殿下行了大礼,随即退出去了。
赵祯拿着柳永和徐良骏的文章,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读,忽然又问道:“听说这柳永考了四次都不中,为何这次又中了?朕还听说,先帝以属辞浮糜将其罢落,他竟然以此为傲,在青楼奉旨填词。”
陈初六汗颜,柳永中了省魁之后,物议沸腾,多少有一些入了赵祯的耳朵。当年的柳永,的确有些不像样子,这个没得洗。
陈初六只好道:“陛下,大方无隅,大器晚成,柳永早年虽有不羁之时,但这次乃是痛定思痛之后,厚积薄发而取得的省魁。众位考官皆是公允取卷,柳永之才华的确有可取之处。圣主欲用贤才,何须瞩目前嫌?”
赵祯听陈初六替柳永求情,但心中仍有些介怀,摇头道:“柳永既然已是取了省元,那就用不着再取一个状元了吧?本朝连中三元的,有一位就行了。”
话虽这么讲,赵祯拿着柳永的省试卷,却仍旧爱不释手,叹气道:“当年属辞浮糜的那个柳永,和现在胸怀治国之策的柳永,岂能是一个人,这实在有些难以决断。”
“陛下不如等殿试卷出来了再定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