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骏中了第二,还有十几人也是上了皇榜,只是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往常与徐良骏同样受人期许的何健京,却是榜上无名。
陈初六看向何健京,语气中并无半点责备,只是问道:“健京,考场之上,我看你写得还不错,为何最后却落榜了。”
众人都看向何健京,欧阳修沉吟道:“健京的文章不比良骏要差,哪怕不能并列,至少可入前十,难不成这次是犯了忌讳?”
其余人也有一番猜测,何健京摇了摇头道:“都不是,何某在考场之中,刚写完策问,写的真是淮盐、四夷、浮费弥广三策。”
陈初六这时微微惊讶了一下,这三道题乃是策问之中最难的。策问不过是定去留,凭何健京的本事,完全可以将策问写成中上,花精力将诗赋论写好。
何健京察觉到大家眼中的疑问,又解释道:“淮南盐积伤民,我对的是将淮盐精炼,每年定量生产,打击私盐贩卖。四夷之策,我对通商结友,远交近攻。浮费弥广,我对的便是令各部争游,不进则退,从而裁汰冗官。”
陈初六略微点头,何健京的对策,基本上是从太原府学来的。若是这么写, 何健京考中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何健京这时笑了一声,又道:“可写完了这三策之后,我忽然心想,难道当官做事,这就是事功之学吗?这就是唯一的事功之道吗?为官入仕,这就是何某托付一生的事情吗?即便是托付一生,又能事多少功呢”
“弟子以为,事功之人,当以天下为计。事功之道,但为天下之大道。一人难有千钧之力,万人少有移山填海之能。弟子在考场之上,将已经写完了的三道题,全都涂掉了,弟子想为先生之道补缺。”
“哦?”陈初六问道:“你以为我的道是什么?”
“先生之道,虽然也是事功,但这事功却有不同。先生说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木、树人都是事功,若为官入仕,身处朝堂为天下谋福,这便是树木。但先生不止树木,而且创办诗社,又屡兴义学,这便是树人。”
“学生想回家乡,在西湖岸边,创办义学,为事功之道树百年人!事功之人犹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这便是事功之中的为往生继绝学,也是古之圣贤的薪火相传。若与天下、与万世相比,何某的仕途何足挂齿呢?尽付与大道吧!”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事功之学在朝堂之上,已是有了立足之地,那就让我何某,前去那些没有事功之学的地方传道吧!唯有如此,事功才能飞龙在天,成为天下显学。
几近殉道者。
就连陈初六这时满是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