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持重都已经破了,柳永索性也不装着了,来到客栈大堂之内,拱了拱手大声道:“各位年兄,可是听榜回来了?不知哪位高中了?”
大堂内站着几个书生,吵着让掌柜去生火,那姜汤过来,听了柳永的话,回过头道:“哪有听到什么榜?贡院的人说了,免得雨水湿了皇榜,要雨停了才肯放榜。要是今儿晌午之前雨没停下来,就得另择吉日。”
“我等都是在贡院外面淋了半天雨,听了这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有人看向柳永,发现他身上的衣物虽然破旧,但却是一尘不染,于是有些不平道:“倒是阁下一滴雨都没淋到,我们一回来就跑来打听,怕是像那不义之举。”
“抱歉抱歉……”柳永拱手道:“在下体弱,实在是淋不得雨。”
“他哪里是淋不得雨?明明是知道自己中不了进士,专侯在这里,等你们哪位高中了,便来讨要赏钱,这种人我见到了。”
众人转过头去,看到是掌柜的在说这句话。这群考试跑回来要姜汤要生火,掌柜的要多不愿意就有多不愿意,又实在得罪不起这么多人,正是一肚子毛火没地方去撒,便在一旁对柳永冷嘲热讽。
“你们可知,这人也是考生,寒酸到住在了柴房。堂堂举人,落到这种地步,定是将州里送的发解钱,拿去挥霍了。这等不学无术之徒,要是中了进士……”
“要是中了进士又如何?”小厮站了出来,十分护住地道:“我家七爷,那可是名震京师的才子,若报出当年的名来,你们还不得好吃好喝,掏尽了肚子里的好话来阿谀奉承?”
“就他?名震京师的才子?”掌柜的与一众书生皆是捧腹大笑:“传闻中才子都是一字千金,花街柳巷争相斥重金、献花魁求留宿一晚,可你家这七爷,呵呵……”
“笑什么笑?七爷那是……”小厮刚想据理力争,却被柳永拦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怎么?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吧?”掌柜的自以为捡着了软柿子,回到:“你们的店钱,可快到期了。小店正好缺个伙计,那个小厮,我看你做事还算机灵,留下来如何?”
“谁稀罕在你这里当伙计?”小厮摇头道:“等我家七爷高登皇榜之日,定叫你们把这话都收回去。”
“小店有规矩,若是住店的人里头,有人考中了,那边一日房钱也不要,还要倒贴一笔钱,给这位进士老爷买新衣。”掌柜的夸张地挥舞着手,道:“现在我把话撂在这里,他要是登了皇榜,不管第几名,住店的所有人,都免三日店钱。”
“才三日。”柳永笑着摇摇头道:“掌柜的这等手笔,看来只能做点小生意了。某倒想阔气一把,若是榜列于前十名,你把在场之人的店钱全免了如何。若是某在榜上无名,便卖身在你这傍水居,做一辈子伙计。”
“哦?”掌柜的被这一赌吓住了。
“这位仁兄,三思而后行啊。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举人,回到州县当个教谕,办个社学,照样是能清贵一世的,何须下这种赌局?”旁边那几位淋湿了的书生,都是这般劝了起来,至少柳永还是读书人,自然不会看着读书人被一开店的掌柜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