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外朝之间,绝不能有染。若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就必将导致权相诞生。这个权相若是正人君子,则有周公、伊尹之功,若这个权相是伪君子,那就有王莽之祸。
吕夷简权倾朝野,还算的不权相。宫里的事情,他就染指不得,哪怕外朝之中,言台、吏部、三司中也有人敢与他对着来。
可等吕夷简走了之后,马解林堂堂计相,就这么轻易被贬了,这便有一丝新上任的人,比吕夷简还有厉害的味道。
马解林有自作孽的成分在,但就算是这样,想要让一个计相这么轻易被贬,也是比较难的。光让那些御史弹劾还不够,必须得有宫里的人在做手脚。
一个在外朝比吕夷简还强势,在内廷还有关系的人,便很快成了权相。于公,王中正不愿看到此人出现,于私,内廷和那个人有关系的太监,并非王中正,他想得善终都难了。
没过多久,陈初六赶来了王中正府邸。不由分说,将府邸上下的下人、仆役、干儿子全都控制住了,这才来到王中正房里。
王中正这时抬起眼睛,看到是陈初六,顿时老泪纵横:“陈卿家你总算来了,咱家,咱家这就要没命了!”
陈初六看他这模样,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嘴唇发紫,脸色发黑,走到床前,扶他坐好了,道:“黑子,去外面弄点马尿过来。”
“马尿?”陈长水一愣,转头出去弄了,陈初六吩咐完,对王中正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宫里府里都稳得住 。”
“看见知应你,咱家就踏实了。”王中正拉着陈初六的手,叹气道:“听说马大人被贬了,这肯定是有人内外勾结。陈学士,有人蒙蔽圣听,要警惕啊。陛下心善,又容易相信别人,若是……”
“王公公,你暂且放心,陛下那边很好,至少本官进出大内,都没有受到阻碍。马大人被贬,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编了什么百官行述,惹陛下生气了。”陈初六问道:“倒是你,这些日子在家调息,怎么气色还差了许多?”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命来了,吃仙丹也不见好。”
“仙丹?”
“没错,这都是傍陛下的福气。御药院炼了一炉仙丹,供给陛下,陛下嫌成色不好,就赐给了老奴。这御药院的仙丹,可是珍集了许多名贵药材,乃至海外的仙药。炼了一个多月,才炼成的。”
王中正颇为高兴地说道,可说着说着,脸上的高兴之色,便消失不见了,唉声叹气道:“只是人不与天斗,命数到了,就是吃仙丹,也续不了命了。陈卿家,咱家请你过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咱家去后的事情。”
“马解林被贬,这只是开端。他们敢将堂堂计相贬出去,下一个就是咱家,再下一个就是参政,然后便是吕相和吕相留下的八条奏疏。整顿河务、改革兵务,朝中务实之风,便会被人推翻……”
陈初六想了一下,将他的话打断了,问道:“王公公,你身后的事情且慢些说,你这病是吃仙丹之前得的,还是吃仙丹之后,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仙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