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时,仰慕陈大人四为之言,随他在四为诗社习事功之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如此宏伟之言,当传万世,深击在下之心。”
“在他被贬之时,亦追随不弃。本想参悟事功之学,可到如今,这事功之学成了什么样子?要么和那些争利的商人打交道,要么和那些作田扒粪的走一起,实在是有辱士子的身份。”
“更可恶的是,看到陈大人表里不一。在外头,他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在这里面,却是无所不贪。既然对这道,对这人都失望了,那还继续跟随做什么呢?”
“不是在下背叛了陈大人,而是陈大人背叛了他自己的道。在下将这账簿拿出来,也是为了替朝廷出一分力,除掉这奸臣。若是陈大人能感痛知返,在下又何尝是在背叛他呢?”
“说的漂亮!”秦九摇了摇头道 :“但咱家从来不信这些大头话,什么道,什么正义,呵呵,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邹乐安低着头,眼珠一转道:“来这里的时候,满腔抱负,本想跟在陈大人身边指点江山的。可没想到,在这里,他让我们先在书坊里憋屈了许久。好不容易到了这府衙里头,也只能跟着那些计吏学,一点实权也没有。”
“这么说来,你是想当官了?”
“不错,在下家里不富,这年纪也不小了……”
“行了行了,只要你有所求,咱家就放心。”秦九眼珠一转道:“你既然自视如此甚高,咱家就考考你,也验一验你的心。这些账簿,既然是从你这里拿出来的,就该由你去检举。”
“秦公公,袭大人可说了,在下只负责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别的可……”
“呵呵,袭大人是袭大人,他在隆德府,不知道这里生了变故。”秦九冷笑道:“也不用你做太多的事,只要你写点东西,然后交给宪司邢自珍邢大人就行了。”
“写什么?”
“这咱家也不会,咱家来念着,你自己斟酌着写。”袭承基笑着回到,随即便念了起来。邹乐安无奈,只好提笔开始写。
半个时辰之后,邹乐安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跌跌撞撞走在路上,说是浑浑噩噩的醉鬼也不为过。直到几个脏兮兮的乞儿,十分高兴地围过来,十分熟络的一口一个邹大人喊着,他才回过神来。
邹乐安挤出一丝笑道:“好了好了,不用争抢,都有都有,每人两文钱。来,告诉本官,你们这几日可吃了饱饭?”
“托邹大人的福,小民这里风调雨顺,日子越过越好!”几个小乞儿便如拜见知县一般,朝他作揖。邹乐安见到眼前这一幕,眼里含了沙子,摆摆手道,叫他们起来,又说了一番让他们好好做人之类的劝诫,最后每人散了两文钱。
乞儿拿到了钱,便如云一般散了,正如他们如云一般聚来。邹乐安清醒了不少,握了握拳头。隔三差五,他便要来这里走一走,感受感受当官的乐趣。而今日,邹乐安忽然想明白了。
眼前这逢场作戏的官,当再多也不过瘾,还是得谋个真正的官差来当一当。邹乐安心里是端不承认自己是个官迷的,他只觉得自己只是想有个施展本事的地方。
邹乐安回到自己的住处,把细软收拾了一些。来到太原府这么多天,作为陈初六身边的人,不论怎样,他还是捞了一些钱的。特别是掌管这盐引的事以来,受益颇大。再加上袭承基和秦九给的,现在的他回到家里,也能置许多地,娶许多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