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蹊跷的?”
“下官昨天才在这里清点过物料,没有半点差池,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突然来报,说起了大火。下官召集人手扑救,也只保住了三成的物料,剩下的全都被烧毁了。別驾,下官虽有死罪,但此事背后,还有人是在针对別驾。”
“嘶……”陈初六负手在场中沉思起来,这件事情其实是针对他,这陈初六心里还是有点那什么数的,但这场火为何突然烧起来了呢?
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这种火灾绝无可能是意外,而是故意的。烧毁物料,是为了掩盖事实。什么事实?比如物料品质极差,物料本就十分不足。一场火下来,这一切都无从查起了。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曾经吴思农就跟陈初六说过。有的地方官,会借助水灾抹去亏空,甚至不惜主动将河堤崩决。
外人这样认为的后果是什么?其一,物料被毁,河堤无法修复,这是一条大罪,担这个责任的只有作为一把手的陈初六。其二,火灾是为了掩盖亏空,那么陈初六就是拉出亏空的那个人,陈初六是贪官。
无论如何,一只巨大的黑锅,从天上落到了陈初六的脑袋上。
这场火灾,如果出现在别的县,陈初六会以为,这是底下的胥吏监守自盗,然后以为陈初六会来查亏空,造出的这么一场火灾。可阳曲不同,邢学林的人品,他信得过,底下胥吏,他也看得明白。
故而这场火灾,绝对是有仇人在谋划。是谁在谋划,陈初六暂时还不确定,便道:“既然你发现有蹊跷,那去调查过了么?”
“下官连夜派手下精干的人在附近搜查,但现在还没有结果。”邢学林拿过一把算盘,在陈初六面前敲打:“別驾,眼下还有三成的物料,石块、土方这些烧毁不了的东西,也全部还在。”
“如果按照以前的价格,修复这条河堤,只需再花四万贯钱即可。但要想修补其他河堤,在明年开春之后,修补内堤,补齐整个物料仓的亏空,则还需六万贯。”
“先解燃眉之急,将这段河堤修复,只需四万贯,县衙上上下下勒紧裤腰带,还能凑出来。就怕……就怕那些物料商人突然提价,囤货居奇。”
“別驾,更关键的是,这件事情拖不得,一旦拖下去,等入了冬,结冰下雪,再想修复这段河堤就难了。”邢学林一口气说道:“冬季物料容易收缩,土方里有冰碴,等气温恢复之后,物料碰撞,冰碴融化,这段河堤不用水冲,自己就垮了。”
“这些我都知道。”陈初六点点头道:“不要慌乱,这事情虽大,但也不是多么困难。不是还有三成物料么?先拿这三成物料修着,本官想办法再从其他县调集一些,这不成问题。办法总会有的……”
听到陈初六这么说,邢学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刚才想事,总往坏处想了,完全没想眼前这位陈大人,在官场上可是颇有一些背景的。大不了,借就是了。邢学林肩膀上的压力小了,可陈初六心里却更紧张了。
对方来势汹汹,不会是为了把陈初六家里的瓶瓶罐罐砸碎,然后等着陈初六去报复。对方肯定知道冤冤相报难相了,眼下这一招,怎么看也是杀招。杀气蓬勃,陈初六却察觉不出这杀气来自哪里,这才是令他紧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