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都心跳加速,看向这个大声反对的人,心里想着,等到明年的今天,就去他坟头割草。再看陈初六脸上,却没什么恼怒,反而笑问道:“这位乡老,你是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
要记小本本了,陈大人养的三千小鬼,等天一黑,就来要他的命。但那个乡老,却是有点骨气的人,脖子一拧,视死如归一般道:“老朽叫范昌,只念过几年蒙学。”
“唔,尝闻下属之事上也,言切直则不用而身危,不切直则不可以明道,故切直之言,圣人所欲急闻,善佐之所以蒙死而竭知也。”陈初六赞赏道:“你直言进谏而非曲意谄从,说明你心里有百姓,虽有不周之处,也值得鼓励。来人,赏米一石,肉十斤。”
听赏一石米,外加肉十斤,大家顿时又惊又喜,那叫做范昌的老头,更是懵了,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只见陈初六又解释道:“士农为本,工商为末,惠农商行的成立,不是教大家舍本逐末,而是教大家以枝末反哺根本。这就好比,父亲是本,子孙是末,平日里儿子少吃一口,敬奉给父亲先吃,这叫做重本。
“但二者之间,怎么能够舍弃其中一个呢?必然要全都兼顾,可当父亲老了之后,吃的也少了,做的也少了,家里的粮食不就得让儿子多吃点。唯有这样,儿子才能多做事赚粮食奉养父亲,这就是以枝末反哺根本。”
“原来如此……”众人听了这么点头,陈初六这一解释,用父子比农商,虽然有点牵强,但好歹他们就吃这一套。
“別驾老爷说的,我等明白了。只不过,这惠农商行怎么办,还请別驾老爷明示。”
“简单,这惠农商行,原本是义仓,邢学林邢知县在本官家乡临川,就曾试行过一段时日。分为三部分出资,百姓、士绅、官府各出一部分,由士绅管理,也由他们盈利。平日里,百姓可将自己的粮食,放在义仓之中,赚取息利。也可从义仓之中借出粮食,计息以还。那义仓与惠农商行之间有何不同呢?”
“不同之处就在于,百姓还借粮不一定要用粮食,而可以用工期。打个比方,借一石粮食,只要在石炭场连续挖十天的石炭就行了。还有不同的地方,那便是这惠农商行,交由本地士绅管理,官府只做监督之用。所以具体息利几何,请王、乔二位向大家说明一下吧?”
下面各乡的乡老、里长纷纷点头,听陈初六这几句话,他们就看到了希望。平日里,官府也提供借粮种,但用小斗借出,大斗归还,借出来的还是陈粮,经常发不出芽。所以百姓宁可去借高利贷,也不肯找官府借。
陈初六成立这惠农商行,在义仓的基础之上,减少了官府的干预,免得那些横行霸道的胥吏,又找借口盘剥。这一举措,使得义仓几乎成了地方士绅所有。王、乔二人是本地人,他们对待乡里,总要比衙门里的胥吏强得多。
这一来,百姓借粮的成本略有提高,而义仓自身的盈利也大大提高了,利用义仓还可带动石炭的发展。总的来说,这仍称得上一举多得的。可当王、乔二人站出来谈了一会儿之后,在借粮息费的上产生了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