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亏空,你以为这么简单?要早这么简单,本官还会落到这个地步不成?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整个太原府收来的税,交了皇粮正税之后,从府里到县里,上上下下不吃不喝,得整整五年才能填补军仓。还不是十成,只到七成。”
填补到七成,就是经营良好,默认为没有亏损。若是到了十成,就等着摊派费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凡到上一级开会,那就是比哭穷。
“历任知府,都不肯清理亏空,而且这亏空越来也大,维持得越来越难,就等着哪个倒霉蛋任上露馅。”张秉说了这个,看了一下底下的人,发现他们脸色都有些难堪,这一下,张秉寡情少义的样子显露无疑。
这时翟治却道:“太尊,你忘了,陈初六最近发了一笔大财。整个太原府的官仓仓大使,十个里面被他抓了五个,这些个仓大使,一个两个不算什么,但他们那个不是放着贷、占着地?陈初六把他们全给抄家了,剩下那些仓大使,也老老实实吐出腹中油水。这笔财发得可不小,连司户参军底下的跑堂吏都乐开了花。”
“嘶……那些胥吏,竟然敢在本官眼底下挪用官仓之物!”张秉大怒不已,他生气的,是底下那些胥吏不听话,在他眼皮底下监守自盗,他以前未曾想到,这些仓大使这么大胆,会有这么肥,这才放着手由陈初六去弄。
随后怒气稍解,张秉道:“看来陈初六现在小人乍富,手里有钱了。可问他要钱,他肯给吗?”
翟治回到:“太尊,您才是一府之尊,太原府的官仓,可是您在这里管着。陈初六本事再大,也是您的下属,怎么能不听你的?不是他肯不肯给的事,而是他必须给!”
史才良、管正业对视一眼,也接着道:“太尊,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先试一试,就算是不成,再来硬的不吃。鱼死网破,万万不可啊……”
“那用什么由头问他要钱?又要多少合适?”
张秉低着脑袋想了想:“明日议事,就用修缮河工的由头,问他要个八十万贯,再让各县交一点,你们各自也得出一点,问那些大户借一些,先把底给抹干净,过了这次风波再说。”
众人沉默了,翟治张了张嘴,也没说出话。实地里,这几个人对张秉彻底失望了。问陈初六要八十万贯,这是疯了,抄了几十个仓大使的家,就能抄出八十万贯,那他们不早抄了?陈初六抄来的东西,还有许多实物,田地,不是现钱。
还是让各县交易点,各自出一点,还要向大户借钱。这些钱出了之后,只是抹平了三交口的事情,可钦差差别的,照样能让张秉丢官。有所不同的是,张秉能全身而退。若是直接查三交口,他这个太原府知府,就成了撒气口,死无葬身之地,九族无一人能全。
现在张秉出主意,只想丢官他能全身而退,他倒是全身而退了,可借来的这些钱呢?呵呵,等到下一任呗……下一任不可能带钱过来,最后还是问底下要。那些大户借钱过来,说不定就没得还了。每次新官上任,对于前任欠下的债可难有承认的。
大家人心惶惶,散了之后,各自心里都有了想法。史才良、管正业两个人,走到了一块去。史才良在上一次用贪墨证据试探陈初六的时候,他对张秉已经有了防备之心。管正业为官多年,升不了官是因为关系不够硬,但他当官的能力,可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