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查探。”
堡垒之中,谁不知道这是张秉自欺欺人,贼军本就人多,何必虚张声势。但都低头不言,只听张秉又道:“守城将官,擂鼓升帐,虞侯以上,俱来此处商议御敌。”
宋代基层将官,每五百人称之为一指挥,其下有五都,每一都统兵百人,住在一个营帐之中,吃一锅饭。陈初六夜里见到的那个鲍姓将官,应该是指挥使,统兵五百人,实则已经进入了“将”的系列,而都头说到底只是个“兵”,兵头而已。
鲍姓将官被称为“鲍游击”,游击将军是古时的杂号将军,采用古称,是一种尊敬。但这游击在底下兵卒口中,又有戏谑的意思,游击游击,游而不击。黄帽子干,红毛子看,蓝帽子到处转,最后白帽子说了算。
都的统兵官,骑兵是军使和副兵马使,步兵是都头和副都头,在副兵马使和副都头之下尚有军头、十将、将虞候、承局和押官,一层一级的小官小将,其实差不了多少。但由此观之,“领-导”的数量真的多。
军鼓响了三通,虞侯以上悉数到场,足有七八十人之多,济济一堂,大家脸上都带着忧色。怎能不忧呢?外面可是多他们好几倍的敌军!
“关里箭矢、滚木、雷石、火药、油脂可还充沛?”
“箭矢充沛,滚木雷石,正在补充。只是火药、油脂,为数不多了,还请太尊调拨一些。”一名指挥使拱手道。
“什么?不足?!那为何迟迟不禀报本官,敌军已兵临城下,才说出来!”
众都头都是低着头叫苦,他们这赤塘关的粮饷、武器从来都没有足过,近年承平日久,火药、油脂这些耗损大的,更是很少运到赤塘关。身为知府,张秉不会不知道,但眼下却先问他们罪起来了,怎能令人不叫苦?
张秉此刻,怕也是悔意顿生,短谁的钱也不该短军队的钱。当下他扫视一眼道:“靠你们这些人,能成什么事。若不是驸马去请了援军,赤塘关破就在今天了。”
“援军?”
“不错,驸马爷请了三万大军,这几日陆陆续续就能到。”张秉大言不惭说到,听得陈初六脑瓜子又嗡嗡嗡的了。为稳定军心计,他忍着没拆穿。
“仲将军,你是兵家,你和大家商议一下如何戍卫吧。”
“太尊……”仲志勇早就想说话了,对着张秉拱拱手道:“外头的贼军,没有攻城器械,若采取搭梯强攻,击退他们不难。贼军大部分都是流民,战斗力不强,但那一股响马和上千西凉人,则是颇为善战。”
“那一股响马,长期流窜在边境一带,手中的弓箭,十分精准。咱们戍卫之时,一定要提防的,就是这群响马。那群西凉人,似乎是西凉叛军沦落为寇,步战不容小觑,但外面那群人,绝不会让这些西凉人先登城。”
“他们会让流民先强攻,然后利用弓箭,赚取人头。此消彼长,等咱们城上的人消耗尽了,他们才会让西凉人强攻。流民人多,但流民贪生恐战,务必施以重击,速速将其打退,这样才能减少咱们的伤亡,保存实力,等到援军赶来。”
仲志勇布置防务,说得头头是道,在场之人俱是附耳细听,十分信服。陈初六松了口气,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还好有个懂战的仲志勇。若守关主将是张秉,陈初六就真是要想办法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