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的御街上,房子都不得超过两层,更不能超过大内城墙的高度,不然就是犯了僭越之皇讳。御街上,护城河前,数千士子跪在此地,不时呼喊一句。城楼之上,刀枪林立,剑拔弩张,兵丁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滴,却不敢放松一下。
陈初六在一个茶楼二层上,远远地看着士子们的一角。陈初六让刘沆、高阳、陈思怀反复去打探,总算是探回来了不少情况。这些情况,如徐良骏他们所料,即便是四为诗社不主动参与,那些读书人想要办事,也得会将四为诗社搬出来做名正言顺。
四为诗社逃不过一场覆灭。陈初六心想,这个时候,大内之中,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那群大臣,正在为事功之学争吵起来了吧?
“先生……”陈思怀从外面又走了进来:“先生,那边又有了异动。朝廷将书生们的上疏拿走之后,已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外面那些读书人,腰酸膝痛,御街之上,怨声载道起来了。”
“是时候入宫了。”陈初六站起身来:“刘沆、高阳,你们二人去将家里的产业清理清理,先把那些不重要的变卖了。青斋书坊暂时安排他们离京,到应天府那边去安顿,我会修一封书信给晏殊的。”
刘沆、高阳听了,俱是一种不祥预感,闷闷不乐道:“东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便是波及到了东翁,那东翁还是一代文宗,三元状元,皇亲国戚。如今变卖家产,外迁书坊,是要作何种打算?”
陈初六释然一笑道:“做好准备被贬出京,卖掉一些边缘产业,省得等我失势了,又那么多人背后捅刀子。现在卖掉他们,到了新东家时,他们到时候说不定还念咱们往日的好。留居外面数年,总得花钱的,听说地方上,比京中更要花钱。”
“东翁,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怎么了你们两个,难道贪恋这汴京的繁华,那好,你们留在这里吧。”陈初六的语气有些凝重道。
“东翁说的什么话!”刘沆、高阳拱手道:“东翁想要去闯天涯海角,我等也愿跟随,不过就是去地方为官。其实,去地方也好,凭东翁的威望,定是封疆大吏,说什么是什么,说不定能成就更大事业。”
“呵呵呵,封疆大吏就别想了,能补个贰佐官,已经是十分大的运气。”陈初六笑着道:“只是这地方官,就算朝廷不贬我,我也要上书请外放地方。”
“东翁,这是为何?”刘沆、高阳俱是不解,陈思怀也做沉思之状,却是陈长水在一旁乐得不行。
“咳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去地方,哪里知道地方的真实情况?事功之学,也是要格物致知的,不知实情,乱谈事功,那就是空谈误国,纸上谈兵。去地方为官一任,才能明白一个地方的情况,天下这么大,说不定还有在地方待上几十年。”陈初六正义凛然地回到,说完往外走去。
刘沆等三人被这话感染得不行不行的,陈长水在一旁笑得不行,他对那三人道:“少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朝中风云莫测,不如外出避一避风头。另外少爷也想再做一番事业,赚几笔大钱,汴京中掣肘的地方实在太多。这次将产业卖出去,是想回一笼钱嘛。你们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了,一切都在少爷的意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