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到这里,陈初六恍然大悟,这小子是想给自己摆资历啊。一个月才六七次经筵,七十多条鱼,岂不是说他在这里当了一年侍讲了?陈初六没说话,但见李葳接着道:“陈直馆,今天是你经筵开讲之日,本官本不该说什么的,不过本官这性子直,你我同僚一常,有些事情,本官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哦?敢问何事?”
“陈直馆既讲春秋,便要传先王之道,务必紧贴君臣之义,勿要因天子想听什么,便听什么。此外,天子询问,最后还是按已有注疏答之,若是没有,便说不知。临场发散,有失严谨,误导天子便不好了。”
李葳这话,就是让陈初六讲课的时候,多讲大道理,少讲那些天子听得津津有味的小故事,还让陈初六别误人子弟。
陈初六并不在意,回到:“李学士所言有理,不过本官以为,讲授春秋,是让天子明先王之道的,用一些小故事说出来,天子更能明白。天子天资聪颖,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提出新问,必有新解,能者解之,无能者不解之。”
李葳眉头一皱:“圣贤的学问何其深奥,如何能随意解释?天子听讲,宁可一句不会,也不可错解一句,误入歧途。”
这就有点令人生气了,这就是他故意将把经筵弄得听不懂的缘故?宁可不会,也不能会错了,这话倒是没毛病,可从一个“师者”的角度说出来,多少有点不负责任了。
但刚才李葳说了,这里的鲥鱼他吃过七十多条,比起资历,陈初六可不如他。再说陈初六也不想,刚来第一天又得罪人,李葳说完,他也没回话,当做没听见,吃着眼前的菜。
赵祯在用御膳,一边吃饭,还得一边看奏折,王曾、张知白等人也在一旁用膳。不过,君臣之间,却用屏风隔开了,离得比较远。
赵祯在里面一边吃,一边笑道:“六位侍讲中,孙奭、冯元二人,朕最喜欢,其次是陈初六,别有风味,他讲什么朕都能听懂。”
一旁伺候的太监,连忙称是:“陛下,老奴也听懂了几句道理,陈直馆的讲经,真是有教化之功啊。”
而在外头,王曾等宰相也在议论。
“孙奭、冯元都是博通今古之人,深入浅出确实讲得好。倒是夏竦、陈执中两人,则是差一些,但也勉强。李葳学识鸿博,却规规矩矩,不敢稍逾一步,显得呆板了一些。”
张知白点点头,道:“陈初六所讲,虽然浅显了一些,但并未失礼。依我看来,可以放心了。”
鲁宗道抚须道:“难道不怕外人议论?陈初六讲学之法,将学问将高阁放到平地,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王曾忽然大笑,道:“我们这群老家伙,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别看陈初六年纪轻轻,治学已然自成一家,开一派文风,他的方法,便是一派一家的方法。五十年之后,我等皆以入土,若是还有人还在用陈初六的方法,说明这个方法有实用效果。若是没人用,又何须担心什么?”
“首相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