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学士如何?我觉得他虽然有些迂腐执拗,却还算刚正不阿。敢于丁谓作对,实无几人可做得到。”陈初六问到。
“官场之事,岂可如此简单去看。丁谓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御史敢参他的,哪个不被流放发配?就算是李迪,贵为宰相也逃不过。”洪青阳摇头道:“唯独这卢惟孝却安然无恙,你难道不明白其中……”
陈初六闻言点点头,示意洪青阳不要往下说,洪青阳这才收回未尽之言:“我不与你谈这些,为官之道,你与冯拯去学,我教不了你。我要说的,是这个卢惟孝的文风。”
“文风……与这何干?”
“科举尚有凭喜好取文章的官员,这官场上自然也有凭喜好安排下属的上司。”洪青阳缓缓道:“这卢惟孝,乃是前大学士杨亿的衣钵传承之人。这杨亿,你自然认得。”
“杨学士卒于天禧四年,他乃是西昆体的大家。”
“不错,正因为如此,卢惟孝所重之诗文,也是西昆体。但你所写的文章诗词,特别是在四为诗社中写的诗,多以清新、隽永为长。依本官只见,你心底恐怕也不喜西昆体吧?”洪青阳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陈初六点点头,那洪青阳继续道:“四方文脉在朝廷,朝廷文脉在翰林。西昆体作为朝廷之官体诗词已久,天下人难免有厌烦之感。但为正天下文风,朝廷极少改动。这位卢惟孝,也是大力提倡西昆体的人。”
“哦……我明白了。”陈初六笑道:“今后于朝廷之上,我收敛一些自己的文风就是。”
“不是这么简单的。”洪青阳笑道:“自古文人相轻,你如今中了状元,又以数篇文章名动京华,早已为年轻士人之楷模。卢惟孝顽固一个,就算你不招惹他,他也会压制你,以示天下读书人,你的文风,朝廷不喜。”
陈初六愣了片刻,这可如何是好?对于文人来说,文风几乎就是命脉,当然对于陈初六这种假文人真商人来说不是。可那卢惟孝是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整天看他臭脸不成?
“你也无须过多担心,朝中之事,不是一人之力能撼动的。”洪青阳抚须而笑:“今日叫你过来,是告诉告诉右文殿那边的人,你是老夫的徒弟。你的文风,是老夫教出来的,准教那些人不敢动你。”
对于洪青阳的护犊子,陈初六还是很开心的。朝中有冯拯、王曾、洪青阳帮护着,还有皇上太后记着,别人想动陈初六也动不了。
陈初六这高兴样,又让洪青阳有些警惕:“知应啊,你年轻气盛,万不可冲动。应天书院山长送你一句话,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何为仁,是为忍’。”
“可有时候,我忍不了?”
“哎,你这样想。官场上的人和事,往往转了十七八个弯。你若是冲动,只是给别人当了棋子罢了。难道解一时之气,真的这么重要?等一等,忍一忍,等背后之人浮出水面,再一击毙之。”
“初六明白了。”
说了一番话,陈初六醒悟不少,回到右文殿中,此处多出来了一张桌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一壶清茶而已。
陈初六有专门的使唤差役,叫他去烧了一壶水,泡了一壶清茶。眼见众人都未做事,陈初六也坐在自己桌上,拿了几本书再看。偶尔攀谈几句,这第一天上班便过去了。
啥事儿都没干,却觉得很累。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人际关系太复杂,一门心思放到了择拿清楚这些关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