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完颜宗翰看到了那贴字,简单数语——“狼主远来辛苦,请满饮”。
“拿来!”完颜宗翰伸出了手。
“狼主,楚贼奸诈,恐怕有毒。”时立爱拿着碗不给。
完颜宗翰双眉一拧,目中厉芒绽闪。
时立爱只好将碗给了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一饮而尽。
“剑南烧春!”
然后,他中毒了。楚家老宅被一把火烧成白地,砖瓦都碎作了粉末。
倒不是挺厉害的毒,军医施救即时,他只不过上吐下泄了一天一夜罢了。
“楚贼,贱人!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洛阳郡辖下孟州,济源县。
焦文通骑在马上,劲风吹抚他的长髯与战袍猎猎飞扬。身后百余啸骑,杀气凛然。
济源县令人等数十,战战兢兢的双膝跪拜在地,匍匐而出。县令双手捧着乌纱及官印高举过头顶,严寒的天气他的脖颈之下一片汗渍。
“我家主公仁德,尔等小吏却心怀叵测!”焦文通声如奔雷居高而下,“谅尔等济源弹丸之地,也敢阻我啸骑?——此处乃是北防重地,合当驻军把守。你却拒城不纳。若有闪失被金兵夺下,你该当何罪?!”
“小吏死罪、小吏死罪!!”县令浑身发抖,嘴皮如同绊蒜。
“扒他官服,拉去修筑堤防!”焦文通厉喝一声,身边几名小卒就上前,如同剥蒜一样将那县令剥了个干净。
“余下人等,悉数留用。”焦文通道,“敢有不尽心力者,与此贼厮同罪!!”
“谢将军不杀之恩、不杀之恩!!”众县吏匍地而跪,心中既是恐慌又是庆幸。
近日来,楚天涯派出焦文通与薛玉等将,收取洛阳郡治下各地州县境土,尤其是临近黄河一带的边防之地,若不降伏也不废话,片刻之间兵马加城。济源县是洛郡治下一处重镇,县令也曾是三榜进士官宦子弟出身,打从心眼里瞧不起楚天涯这群从北方流落而来的草寇,信誓旦旦的要“以一仞孤城抗顽寇,誓报官家”。结果,焦文通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轻松攻破了城池。
进城之后焦文通也没有多杀一人,直奔县衙。济源令听到一片喊杀声就尿屎齐出,全把书生意气扔到了九霄云外,头一个带着县衙里的人出来投降了。
好在焦文通也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制裁了为首的县令一人,余下人等还原职录用。这让在场的县吏人等无不庆幸死里逃生。
“国难当头,凡我同胞须得同心协力共抗金贼。”焦文通大声道,“即日起,济源上下奉河南宣抚司号令行事——来人,张打旗帜!!”
“诺——”
片刻后,济源县衙上的宋字大旗,换作了“上将军楚”字大旗。
一天之内,孟州六县,尽扬楚旗。焦文通所到之处,如快刀斩乱麻,无可阻挡。
次日,大将马扩率三万青云斩步兵前来驻防,征募民夫修筑堤防,将孟州这个洛阳的桥头堡,弄得热火朝天。
到这时为止,沿着黄河、围绕洛郡的一条钢铁大防线,正式打通贯连起来。从孟州的济源到赫赫有名的古战场之地官渡,布下晋军八万余,严防死守以备抵御完颜宗翰的南下。
派出的大将有焦文通、薛玉、马扩以及副军师刘子羽等人。楚天涯与孟德依旧留在洛阳,巩固根本收集粮草,并颁布了征兵令,积极征兵。
大战在即,十万兵马根本不够用。除了固守洛阳一带的黄河沿岸,还随时有可能需要驰援东京。现在,除了楚天涯的近卫虎贲、少数的夜叉女兵与伤病员,其他的晋军人马九成离开了洛阳,去了黄河沿岸布防。
城中空虚,对于初来乍到的楚天涯来说,并非好事。近日就隐约听到风声,有洛郡的故老贵族门阀与官绅土豪们暗中密议,似乎是要趁楚天涯身边人手缺乏,干出什么动静。
结果,这些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曾亲自动手的家伙,还没来商量明白,就被孟德胡子眉毛一把抓了,然后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养尊处优白面净须的大老爷们,斗嘴皮子玩小心眼倒是可以,说到舞刀弄枪杀人越货,哪里是楚天涯和孟德这些险胆匪心之人的对手?
洛郡城头又悬上了一百三十几颗风干的人头,黑血斑斑。这让心中还剩丝毫不轨之心的人彻底噤若寒蝉。
楚天涯依旧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有孟德出面张榜示民,说“这些鸟人就知道争权夺利,国难当头不思进效,还想着自相残杀窝里争斗——该杀!!”
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谁的手里掌握着话语权,谁就是对的。
孟德这样说了,洛郡的子民就只能这样听信。
于是,这一百多颗人头不管是罪有应得还是无辜受殃,都受尽了洛郡子民的唾弃——谁叫楚天涯占据了“护国安民”的道德至高点呢?就算他是鸠占鹊巢的响马!
承福坊,古都洛阳的一处名胜贵地,南望洛水西傍皇城,坊中还有一湖,名叫清扬潭。传说,曾经定都洛阳并将此处改名为“神都”的武则天,就曾喜欢在清扬潭里泛舟游湖。因为随行女官侍婢成群,落下极多姻脂水粉在潭中,直到数百年后这潭里的水都带着一股芬芳恰人之气,两岸的桃花牡丹长得特别旺盛。
楚天涯并不太喜欢这种阴盛阳衰的地方,但是萧玲珑喜欢,于是就将私宅安在了这里。
一连劳累了数日,楚天涯难得睡了一个囫囵觉。
萧玲珑先起了床,坐在窗边梳头。入眼即是桃花入洛水,牡丹映清潭,一如萧玲珑双颊的红晕那样迷人。
至从楚天涯离开太原奇袭真定的那天起,直到今天,萧玲珑才与楚天涯同房。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摸摸脸颊,感觉自己好像变老了。
郡主也好,将军也罢,萧玲珑也终究是个女人。对自己的容颜与青春的在意,永远不会更改。
“天涯,我们成亲吧……”萧玲珑对着镜中的自己说话,声音很低,“再不成亲,我就老了。”
说完她心中一紧,回头看了一眼,楚天涯仍然扑在榻上睡得酣熟。她才略略宽心。
“你还不到二十岁,就说自己老?”
这个声音将萧玲珑吓了一弹——“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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